“因爲……”刃五苦笑一聲,頗有些不甘心地說道,“因爲此番並非是我東嶺衆單獨行動。金陵衆那幫人也出了不少力……當然了,大頭還是我東嶺衆,尤其是三首領……哦,話說這次就連二首領也破天荒地加入了,二首領本來不喜這種混戰廝殺的……乖乖。一把毒粉下來,廣陵那幫膿包個個氣絕斃命……”
“……”眼瞅着刃五眼中那不經意流露出的敬畏之色,枯羊不由想起了那晚他借徐樂攻打周軍時的情景,當時,東嶺衆的二首領、影蛇苟貢,孤身一人面對他兩萬餘牛渚軍,叫後者不敢越雷池一步,萬夫莫敵也不過如此。果不其然,能成爲漠飛這位堪稱舉世無雙的大刺客都爲之忌憚的結義二兄,果然並非泛泛之輩。
[破天荒……苟貢與廣陵刺客有過節麼?據小道消息,此人應該與姐夫的三夫人、鬼姬金鈴兒有過節纔對吧?]
枯羊心中不免有些納悶。
事實上,苟貢與金鈴兒在相繼結識謝安之前確實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過節,畢竟二人都精於藥術,只不過苟貢善於用毒,而金鈴兒善於解毒,而引發衝突的問題就在於,苟貢迄今爲止也沒配製出一劑能夠難倒金鈴兒的毒藥,再加上漠飛與金鈴兒當時一樣惦記着天下第一刺客的名號,這才使得東嶺衆與金陵衆變成了宿敵,若非如此,這兩大刺客行館一個在山東鴻山東嶺,一個在江南金陵,八竿子都打不着,哪裏會有什麼爭端。
而至於苟貢爲何會與廣陵刺客結下恩怨,那就不是枯羊能夠得悉的了。這段恩怨,一直要回溯到謝安去年暗訪江南的前後,當時,廣陵刺客的二首領萬立借下了暗殺謝安的任務,派了上百名廣陵刺客暗殺謝安,爲了掩護謝安安全撤離,苟貢獨自一人留下斷後,險些因爲毒粉用盡而死在廣陵刺客手中。
而如今,報這大仇的機會到了,苟貢哪裏還能按捺地住,當即與東嶺衆還有金陵衆刺客來此一報當日之仇。再加上丁邱這位金陵衆的二代當家與諸多精英刺客,如何是僅僅只在人數上佔據優勢的廣陵刺客可比。
[原來是姐夫帳下精英刺客傾巢而出……]
恍然大悟之餘,枯羊心下暗暗喫驚,雖說他也知曉姐夫謝安帳下東嶺衆與金陵衆刺客頗爲兇猛,但是如此輕易就將在人數上佔據絕對上風的廣陵刺客打得好比只會四處躲藏的老鼠,這的確出乎枯羊意料。
但不管怎麼說,廣陵刺客這根心頭刺可以說已經拔除,儘管廣陵刺客之首萬立尚未伏首,但是隻要他不露面,不壞他枯羊好事,枯羊也懶得理睬此人。畢竟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迎接城外的周軍入城。
想到這裏,枯羊請刃五與刃九來到桌案旁,手指桌上行軍地圖,正色說道,“既然城內隱患暫時已清除,那麼。如今剩下的,就只有城外的威脅了……”說着,枯羊手指在行軍圖上連點了幾下,壓低聲音說道,“中軍天將趙涉,右軍天將杜芳,前軍天將穆廣……此三人分別在這裏、這裏、以及這裏立營,距離廣陵頂多也不過二十里之遙,若姐夫欲一戰而定,則勢必要派遣三員大將分別咬住這三支兵力。餘下兵力則攻入這廣陵。如此一來。城內城外皆可安定!”
刃五聞言微微一笑,低聲說道,“這件事,鄙下亦受謝大人囑咐報之小舅爺!——小舅爺放心。那三個所謂的五方天將,在那三位將軍面前那是翻不出什麼花樣的!”
見刃五眼眸中泛起幾分不屑之色,枯羊皺了皺眉,提醒道,“這位兄弟可莫要小覷伍衡帳下的這五方天將……雖然枯羊不想承認,但是,那包括已故的衛莊在內的五人,可是伍衡帳下最爲勇武的大將,比之枯羊亦勝一籌……當屬天下猛將之列!”
“天下猛將?”刃五笑了笑。搖頭說道,“小舅爺放心,我冀州軍亦是猛將如雲,在那三位將軍面前,那五方天將絕對無絲毫勝算……”
枯羊聞言一愣。旋即細細數道,“在枯羊看來,冀州軍雖稱猛將如雲,但可獨當一面的,也唯獨費國與馬聃二人,除此之外,張棟守成有餘進取不足,唐皓雖文武兼備,然武藝卻僅與枯羊相當,並非是那五方天將對手,至於歐鵬等人,更是勇武有餘、智計不足,實在想不出還有哪位將軍可擔當此任。”
“小舅爺難道忘了廖立將軍麼?”刃五低聲提醒道。
“廖立?”枯羊微微一愣,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當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衛莊玩弄於鼓掌之上的周軍猛將,點頭說道,“廖將軍名聲不顯,以至於枯羊竟忘了廖將軍……據我所知,廖將軍好似並未獨自在外領兵過吧?”
“唔,但願如此……”點了點頭,枯羊沉聲說道,“好,既然如此,勞煩這位兄弟回去稟告姐……唔,稟告謝大人,明日子時,便是共謀伍衡,共謀廣陵之時!”
“鄙下明白!”刃五點了點頭,抱拳說道,“既然如此,鄙下暫且告辭,至於刃九,則留在小舅爺身側作爲護衛,以免有何差池。”
[護衛?]
枯羊略有些驚訝地望了一眼在旁不說話的刃九,說實話心中頗有些不以爲然。畢竟,若是他枯羊當真在這次行動中出現疏漏,並且因此引來殺身之禍,又豈是一名東嶺衆刺客可以護衛周全的?
似乎是看出了枯羊心中的輕視,刃五微笑着說道,“刃九雖一人,足抵小舅爺身側十員護衛!”
[不至於吧?]
枯羊詫異地打量了一眼刃九。
見枯羊依然還是有些不信,刃五也不再解釋,拱手抱拳便轉身離去,回去向謝安轉達枯羊的話,只留下枯羊、徐常、刃九三人在屋裏。
“大帥,看來謝大人那邊也是早有應對啊……”
刃五走後,方纔一直在旁傾聽的徐常忍不住面露喜色地說道。
“呵!”枯羊輕笑不語。不過在心底,他卻頗爲附和徐常的話,他原本打算對周軍提出一些建議,可沒想到,周軍早已派人牽制住了廣陵城外中軍天將趙涉、右軍天將杜芳以及前軍天將穆廣這三支兵力。
不過轉念一想,周軍有李賢與劉晴這兩位算無遺策的軍師在,枯羊頓時覺得自己的提醒實在是多此一舉。
果然,次日凌晨,部將王建滿心歡喜地傳回喜訊,說昨日入夜時分,一直以來穩如泰山坐踞要地的冀州軍主帥費國、十餘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冀州軍副帥馬聃、以及新任的周軍一路偏師主帥廖立,分別與中軍天將趙涉、右軍天將杜芳、以及前軍天將穆廣展開野戰,其中費國與趙涉戰平,馬聃先是失利隨後伏擊得手、重創冒進的杜芳軍,而至於廖立,竟將前軍天將穆廣打得節節敗退。這還不算,廖立在掃蕩了穆廣的營寨後,還配合馬聃伏擊了右軍天將杜芳,幾乎將杜芳軍打殘。
在那般混亂的深夜竟然能如此清晰地把握戰機,這實在有些出乎枯羊的意料。
“這麼說,城外的那三位天將大人的兵馬,已無力回援廣陵咯?”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饒是素來不開玩笑的枯羊亦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可不是麼!”舔了舔嘴脣,王建興致勃勃地說道,“此事,末將這是聽堂兄所言,那個後軍天將張洪,眼下還在猶豫是否要派遣援兵呢!”
“你堂兄?”枯羊聞言愣了愣,那陣莫名的不對勁感再次籠罩在他的心頭。
[不對勁……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可究竟是哪裏呢?]
時間一瞬一息地過去,轉眼便堪堪臨近起事的時辰,甚至於,徐常與王建已在爲此做完全準備,然而枯羊卻感覺自己心頭始終有一片疑雲揮之不去。
[等等……]
好似是想到了什麼,枯羊趕忙將王建與徐常喚了回來,急聲詢問王建道,“王建,伍衡可知王亮乃你堂兄?”
與同樣感覺莫名其妙的徐常對視一眼,王建疑惑說道,“應該是知曉的吧?——大帥不是說,伍衡是因爲得曉王亮乃末將堂兄,因此這才故意將他提升爲南城門守將,好坐等我等一頭撞入他預先設下的陷阱的麼?”
“這就不對了……”眯了眯眼睛,枯羊只感覺後背泛起陣陣涼意,喃喃說道,“明知王亮乃你堂兄,卻還要提升他爲南城門守將,目的就是讓我等以爲可以從南城門便宜行事……因此,我選擇了西城門作爲起事的目標。但反過來一想,伍衡難道就想不到,既然王亮乃你親近的堂兄,按理來說也會通風報信於你……比如說,那日張洪就躲在屋內屏風後……換而言之,沒有王亮,我等便不會得知伍衡一方已得知我等密謀反叛的事,也不會得知南城門其實是個陷阱,因而改變目標爲西城門……”
“大帥的意思是……”
聚精會神細細思忖了一番,枯羊忽然面色大變,失聲說道,“原來如此……那廝是何等的狡猾!”
“大帥?”
“該死的!——快,刃九,你即刻彙報我姐夫,西城門纔是伍衡設下的真正陷阱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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