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狼藉一片,破破爛爛的桌椅倒在地上,被砸倒下的花瓶,被撕毀的字畫,就連門窗都遭遇了很大的破壞,這都是打鬥時候留下來的痕跡。青有山的身後蹲着一個女人,抱着膝蓋坐在地上,腦袋埋在胸口,背對着青有山,她的面前是一截立在地上的蠟燭,發出昏黃的燈光,蠟燭的油脂不斷的從頂端滾落下來。
“你不用睡覺?”終究是青有山先打破了這片寧靜,反正這裏的漢子殘的殘傷的傷,除了那個躲在暗處,立場不明的人,再也沒有能讓他感到忌憚的東西了。
不得不說,青有山還是挺佩服這個女人,除了嗓門大,還有些力氣,他就這樣看着她慢吞吞的將地上躺着的大漢挪到另一個房間裏面去,還一個個做了一些簡單的包紮,看起來倒是和真的醫生一樣。
女子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搖曳的燭火,好像被人勾走了魂魄一般。
“喂!”青有山見她不應答,衝她喊了一聲。
“我怕我睡着了,受你這個淫賊的侮辱!”女子忽然間厲聲說道。
青有山先是一愣,欲哭無淚起來:“解釋不通了還是咋地,我真沒有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
女子閉口不言,一臉痛苦的閉上眼睛,“你在我睡覺的時候對我幹了什麼?”
“真的沒有什麼!”
“除了他,從來就沒有在我身上這樣輕浮過。”
“什麼?”青有山聽得雲裏霧裏的,忍不住問道。
“他是我男朋友,他要是知道你對我這樣,他一定會殺了你的!”女子猛地回過頭,毒辣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青有山。
“你到底聽懂人話沒有?我真的沒有對你做什麼!再說了,我是個殺手,尊重我一下,我是殺手,殺手的時間是寶貴的,二十萬呢!老子有二十萬還缺妞?”青有山怒了起來。
女子縮了縮脖子,像一隻受了驚的貓一樣,在她的眼裏,青有山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因爲他是個殺手,殺手最不怕的就是惹事了,她只能硬着頭皮對着青有山報之以惡毒的眼神,不過這並沒有什麼用。
兩人不再說話,屋子裏面安靜的就像是一潭死水,沒有任何生氣可言,只有那個昏睡過去的男人躺在牀榻上面,還在微微的發出鼻鼾聲。時間過得很慢,就如同是一場漫長的紀錄片,枯燥的簡直讓人想要發瘋。
蠟燭很快燒的只剩下最後一節,兩人一點睏意都沒有,都在相互戒備着,女子蜷縮在一團看着燭火消耗着蠟燭,昏黃的光打在她的臉上,如同蒙上了一層輕紗,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放在燭火旁邊取暖。青有山手託着下巴,站在窗子旁邊,看着外面,外面一點光都沒有,這西鎮比東鎮要冷清的多,從這裏往外看,只有黑濛濛的一片,這個衚衕院周圍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家,女子的喊叫並沒有吸引到別人的到來。
“咳……咳咳……”
忽然,一陣低沉的咳嗽聲從屋內傳來,聲音渾厚且略微沙啞。
女子一驚,端着蠟燭趕緊朝着牀榻的方向移動過去,到了牀榻旁邊才蹲了下來,“爸,你醒了?”
“應該是晚上十一點了。”女子略微思索過後說道。
“我睡了這麼久了啊……”男人喃喃道,好像一覺醒來,整個人蒼老了許多,那張方正端莊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倔強的影子了,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像個古稀的老人一樣。
“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水?”女子急切的問道。
“恩施……”男人說,“我快死了……”
女子陡然一顫,“別……別這麼說……”
“我只希望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不要像我這樣……”男人溫和的看着她。
女子的肩膀顫抖起來,這是絕症,她是知道的,自幼學醫的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種病的可怕之處,就目前的醫學技術來看,根本沒有可能會治好這種病,雖然很罕見,但卻是他們家族的遺傳病……
青有山遠遠的站在窗子旁邊,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目光。
臥在牀上的男人看見了他,帶着暗示性的意思對他動了動眉毛。
青有山撇撇嘴,不太情願的走了過去。
他看見女子的肩膀正在微微的顫抖着,低着腦袋,整個身子都匍匐在牀上,一頭栗色的長髮散開,將她的腦袋包裹在其中。
“你是殺手對吧。”男人帶着不可置疑的語氣說道。
既然被識破了,青有山也就懶得再隱瞞身份了,努了努嘴,“對。”
“呵呵……”男人乾笑了兩聲,“我可不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
“你說。”
“我的懸賞額是多少錢?”
青有山一愣,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說道:“二十萬。”
“二十萬?”男人張大了眼睛,隨即笑了笑,“二十萬未免太少了吧?”
“嗯?”
“我知道殺手界的規矩……這樣吧,我出一個價,你幫我殺一個人。”
“什麼意思?”青有山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奇怪的事情,明明自己都已經成了懸賞的目標了,居然還要僱傭殺手去殺別人?簡直就是前所未聞。
“我出一百萬,替我殺個人。”
青有山震的渾身一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百萬,這是什麼概念?
“我……我憑什麼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男人的表情一直都是那麼平淡,好像青有山拒絕了他,他也不會怎麼樣。
“你要我殺誰?”
男人笑笑,嘴角浮起一絲哀傷:“是我的親生兒子,歐文……”
“啊嘞?”
“你沒有聽錯,就是我的親生兒子,他的功利心太重,這都是我的錯導致的,我不能讓他把家族的企業帶進火坑裏面,這是我家世世代代積累的產業,絕對不能在他的身上拖垮了。”男人語調平淡的說道。
“不能!”女子忽然仰起頭來,“爸,你不能這樣做,肯定是有誤會在裏面的。”
“什麼誤會?什麼誤會能發展到弒父的地步?”男人的眉間皺了起來,帶着一股嚴肅的氣息。
“不,不是這樣的!”
“事已至此,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