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品容華 >第九章 斬斷
    溫暖的午後,天氣正暖,陽光明媚。

    程錦容吐出口的冰冷話語,卻令裴璋如置身臘月寒冬。

    裴璋笑不出來了,俊美的臉孔似被凍住一般。

    再如何柔情蜜意,少年人總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裴璋年少得志春風得意,只有對着她的時候,纔會低頭示好。

    可他的退讓,也是有限度的。

    “容表妹,”裴璋僵硬着俊臉,擠出幾個字:“你說這話是何意?”

    程錦容直視着裴璋,眼眸深幽如潭,一字一頓地重複:“以後,你別來見我了。”

    裴璋:“……”

    裴璋右手緊握成拳,薄脣抿得極緊,目中閃出憤怒的火焰,俊臉掠過絲絲暗紅。

    程景安喫驚地瞪着眼,眼珠都快瞪出來了。

    他只是奉親孃之命,來做一根木樁而已。怎麼會遇上這麼激烈決絕的情景?

    容堂妹真是心狠無情!連他在一旁聽着,都覺心驚肉跳。現在的裴璋,會是何等的羞憤惱怒?

    萬一裴璋一怒反目,容堂妹以後要嫁給誰去?

    程景安用力咳嗽一聲,打破令人窒息的緊繃氣氛:“容堂妹定是累了,還是先進屋子歇着吧!裴公子也見過容堂妹了,不如先回府。待日後得了閒空,再來探望容堂妹。”

    裴璋恍若未聞,直直地盯着程錦容清豔冷然的臉龐。

    程錦容和裴璋對視,口中淡淡道:“堂兄,我和裴表哥有話要說。你暫且避讓片刻。”

    程景安:“……”

    一片好心,無人領情也就罷了,還被嫌棄礙眼了!

    程景安抽了抽嘴角,轉身去了院子角落處。那裏種了一小片藥草。初春時節,藥草長出細細的嫩芽,在微風中搖曳生姿,散發出藥草特有的清香。

    程景安蹲下來,伸手揪了嫩葉,心裏默數。

    一片嫩葉。裴璋一怒離去。

    兩片。容堂妹軟下心腸,落淚哭泣,和裴璋言歸於好。

    三片。裴璋一怒離去。

    ……

    廊檐下。

    裴璋和程錦容默默對視,無言對峙。

    裴璋到底忍不住先張了口,聲音略略沙啞:“容表妹,你到底是何意?”

    程錦容看着裴璋,緩慢又堅定地說道:“我的心意,剛纔已經說得清清楚楚。表哥執意要問,我不妨再說得明白些。”

    “從今日起,我和你只有表兄妹的情分,並無男女之情。也無結成夫妻的可能。”

    “表哥已到了適婚之齡。還是早日覓得良緣,免得耽擱了終身大事。”

    世間最傷人的是什麼?

    心上人無情的話語,更勝利刃,將少年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裴璋身體顫了一顫,猛地伸手,想抓住程錦容的手腕。

    程錦容似早料到裴璋的舉動,迅疾後退一步。裴璋常年習武,身手極高,不假思索地邁步上前,到底還是抓住了程錦容的手腕。

    裴璋心血沸騰,掌心滾燙。

    程錦容神色冷漠,手腕微涼。

    “程錦容!”裴璋雙目泛紅,聲音近乎嘶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兩心相許。

    雖然沒有明說出口。可我知道,你喜歡我。你也知道,我喜歡你。

    我不娶你,還能娶誰?

    你不嫁我,還想嫁誰?

    你怎麼能這般輕而易舉地說出如此絕情的話語?你怎麼能這樣刺傷我的心!

    少年人的驕傲和自尊,令裴璋難以啓齒,說出這些近乎示弱懇求的話。可他熾烈的心意和痛楚,清晰地從眼中流露出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程錦容再也無法維持漠然的神情,晦澀從心底蔓延,溢至舌尖。

    她和永安侯夫婦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她和裴璋再無可能。他們之間,唯有一刀兩斷。

    她用力咬了咬嘴脣,將頭扭到一側,冷聲道:“放開我!我已說得清楚明白,我對你無男女之情。你趁早忘了我,另擇良緣。”

    裴璋雙目赤紅,右手不自覺的用力:“你……”

    “裴璋!放手!”程錦容驟然看了過來:“我不想見你,你要死纏爛打不成!”

    裴璋被那雙黑眸中流露出的憤怒嫌惡狠狠刺傷,下意識地鬆手,退後數步。

    刺目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

    眼睛一陣乾澀。

    程錦容冷冷地扔下一句:“你現在就走,我不送你了。”

    然後,拂袖轉身而去。

    裴璋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熟悉的窈窕身影消失在眼前。心裏似破了一個洞,空蕩蕩的,冷颼颼的。

    ……

    第五十七片。

    容堂妹慧劍斬斷情絲。裴璋沒有一怒離去,像木樁一樣杵在那兒。已經站了一盞茶的時間。

    蹲了許久的程景安,身邊扔了一堆嫩葉。

    程景安指尖被染了草汁,微微泛綠。

    不過,此時他顧不上這些。他換了個姿勢,繼續蹲着。一邊看着裴璋僵直的身影,一邊在心中盤算。

    他是不是該上前安慰幾句?

    不妥不妥。裴璋何等自信驕傲。他這麼直接上前安撫,說不定裴璋以爲他是看笑話,遷怒於他,可就不太美妙了。

    算了,他還是繼續蹲着等着吧……

    又等了盞茶功夫。

    裴璋長長呼出一口氣,緩緩轉身。

    程景安暗暗鬆口氣,也站起身來。因爲蹲得太久了,雙腿發麻。一邁步,腳底如被數十個螞蟻同時啃噬,痠麻脹痛的“美妙”滋味,就別提了。

    “裴公子,”程景安小心翼翼地打量俊臉慘白的裴璋一眼,心裏升起絲絲憐憫同情:“你還好吧!”

    我很好!好得很!

    裴璋想響亮地吐出幾個字,話到嘴邊,卻如被巨石堵住,怎麼也吐不出口。

    不知不覺中,裴璋雙目赤紅,竟泛起了水光。

    程景安被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喂喂喂,你可別哭鼻子抹眼淚的啊!想哭,也等回了裴家再哭。”

    裴璋:“……”

    忍住!

    這是程錦容嫡親的堂兄!

    裴璋強忍住一腳踹飛對方的衝動,快步離去。

    不知自己僥倖逃過一劫的程景安,秉持着來者是客的念頭,忙快步追上去,滿腔熱忱地說道:“裴公子,容堂妹不肯送你,我送你出府。”

    裴璋腳步趔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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