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相寶 >第782章 二泉山館
    溫碧璃瞪大雙眼,如果說只是鑑定真僞,她自信盧燦沒問題,可是竟然連對方姓什麼都能猜到,這就太讓她意外了。

    “玉長儒澤、世多學宗、有光道崇、尚守政興不知老爺子序幾”

    盧燦笑眯眯說出來的話,溫碧璃一句也沒聽懂,可那老者卻一激靈,猛地探手抓住盧燦胳膊,驚喜問道,“你小子是明玉那位師兄的後人”

    盧燦笑笑沒否定福伯待自己如同親人,這些年沒少傳授獨門祕法,說自己跨明玉宗半個宗門也沒錯。

    是的,眼前老者是明玉宗,也就是墨家術宗殘餘,行內稱呼“明鬼派”的傳人。

    盧燦剛纔說的“玉長儒澤、世多學宗、有光道崇、尚守政興”是明玉宗從明代開始的輩分序號,這些都是福伯告訴他的。

    “家中有位老人,尊福諱井泉,崇字輩,陸心源先生一脈,馬復興弟子。”盧燦再度對他拱拱手。

    福伯全名福井泉,是明玉宗陸心源的徒孫。

    “原來是二房陸叔祖的門人,哎呀,真正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到福老身體還好吧”老爺子熱情至極,拉着盧燦的手腕,連拍幾下,異常感慨,卻沒提自己的師門輩分。

    他這麼一說,盧燦大概能猜出對方的輩分,笑了笑,心道,你要是見到福伯真正弟子饒丫頭,估計會更不好意思

    是的,如果算起來,盧燦還真和對方同輩。

    明玉宗到咸豐朝時,話事人爲馬慶雲大師,此後,明玉一脈三分,分別是大弟子王炳榮,二弟子陸心源,小徒弟方廷輝。

    方廷輝沒聽說有傳人,陸心源只有弟子馬復興,王炳榮一脈傳人最多,一共收了四名弟子,但弟子輩水平一般,倒是王炳榮的徒孫輩出了個妖孽,也就是眼前老者的二伯湯臨澤

    福伯是陸心源一脈,馬復興的弟子,盧燦算是他的傳人,這不兩人輩分平肩。

    你讓一個七十歲的老爺子主動說出和一個二十來歲年輕人同輩,面子上掛不住啊。可又沒辦法,誰讓尼瑪輩分就是這麼排的這種同輩可年紀相差極大的情況很正常。

    “福伯現在香江,身體康泰着呢。”

    見盧燦沒叫師傅,湯笙俞還以爲盧燦就是福伯的後人,直接開口道,“福小兄弟年紀輕輕,眼光厲害,只是你怎麼猜到我姓湯難道你師傅說過我二伯的事我二伯一家子還好嗎”

    他二伯就是民國作僞聖手湯臨澤

    盧燦怎麼知道對方姓湯還得從湯臨澤湯安說起。

    湯臨澤,單名安,字臨澤,祖籍桂省柳州。家族曾參與太平天國起事,其祖父還曾經做到天國冬官又副太平天國工部的副副職,大約等同於現在的廳官級別。洪楊失敗,其祖父帶着家人逃至嘉興,隱姓埋名,經營中藥店謀生,逐漸成爲嘉興大家族。

    湯安年輕時非常調皮,不願意學醫,經常被父親責打,十五歲那年,其父強迫他和鄰村楊家女結婚,他不從,逃婚到尚海。

    他在尚海的一家照相館當職員時,遇到前來照相的潘蘭史,潘是王炳榮大師的三弟子,當時頗有名氣的詩人、書畫家。

    潘蘭史非常喜歡這位機靈的照相館職員,又得知這小夥子喜歡學習字畫、篆刻,於是介紹湯安加入西泠印社當員工。

    從此,湯安涉足藝術領域,他先拜師潘蘭史學畫和詩詞歌賦,然後又拜胡菊鄰清末篆刻大家,西泠印社發起人之一學金石書畫。

    湯臨澤天資聰穎,潛心鑽研、觸類旁通,居然在各個類別都有很高的造詣。

    1910年任商務日報編輯。時狄楚青號平子創有正書局,發行珂羅版畫冊和碑帖,由湯臨澤主持,同時兼治篆刻,臨摹名家印刻,並拓裱僞作古畫,技法高超,幾可亂真。

    從此,湯臨澤開始涉足精仿領域。

    與一般的單一類別臨摹不同,湯臨澤是個典型的高仿全才他精通篆刻仿製、字畫臨摹作僞、瓷器紫沙的製作,甚至玉器木器的作僞水平都異常高超,他還有一門獨門技術,那就仿製古代紙張張大千的大風堂紙就有他的功勞。

    進入二十年代,他已經成爲尚海有名的“藝術大家”,他在尚海租界內,設立自己的書齋“二泉山館”。許多文人墨客都來請他或臨摹、或刻印、或制壺、或訂紙。

    他和同門師弟潭敬的關係非常好,民國後期潭敬作僞集團的一系列行動,都能看到湯臨澤的身影贗品的各類朝代紙張都是他提供的。

    盧燦爲什麼能推斷出眼前老者是湯臨澤的後人就是因爲看出那些壺器上的密記。

    民國中後期,二泉山館最大的作僞業務,就是製作冒名款紫沙壺

    早在民國十九年1930年,宜興川埠潛洛紫沙高手蔣彥亭18941943華夏工藝美術大師蔣蓉的伯父,就被湯安聘至尚海,在湯家祕密仿製紫沙古器達五年之久。

    所仿古董,品種較多,方器以“四方”“八方”“六方”“四方如意”爲主;塑器多爲“三友”“南瓜”;雜器有水滴

    、水盂、蓋杯、筆筒等,而所制最多的是“三獸壺”和“蓮蓬壺”,所用款識多爲“時大彬”、“友泉”、“陳鳴遠”等。

    湯臨澤從不收徒,其自身絕技只傳授給湯家後人,這也是盧燦一口認定白髮老者姓湯的原因。

    對家族後人,湯臨澤可謂竭盡心力,不僅在仿古作舊的技巧上他親自給予了口授手教的指點,甚至在永康路自己寓所的庭除間,親自設計打造了一座燒紫砂壺和擺件的小窯爐,並專門請了宜興一位姓戴的師傅戴竹明,紫沙壺高手來幫配料、捏泥、燒窯,循序進行,以便於家族弟子上手。

    湯壺,在民國最後十年,可是紫沙壺精仿贗品的代名詞。

    他一生中有幾件逸聞趣事,很有意思。

    其一是戲弄吳湖帆。

    吳湖帆家藏有曼生壺一把,1937年,湖帆請湯臨澤仿製一把。四個月後,湯將壺歸還,湖帆將一新一舊之壺分別貯藏,異常心喜。

    不幾天,湯又持一壺來,湖帆大爲驚異,問他“哪來第三把”

    湯安笑着告說道“這把纔是尊藏原物,前二把均仿製,聊以戲探而已”。

    其二是笑侃徐森玉。

    建國初,華東軍政委員會文化部文物處處長,兼尚海市文物保管委員會主任徐森玉18811971,中國著名文物鑑定家主持尚海博物館籌建工作時,徵得十二把宜興名家款的紫砂壺,請湯臨澤鑑別。

    湯臨澤當場指着陳列品說:“這十二把紫砂壺,其中有八把是我仿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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