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相寶 >第40章 再遇中田
    這個世界真的如此之小?短短兩天,竟然讓自己碰到了兩件師門僞作!

    斜紋體是古伯教授給自己的,其文字類似於傾斜的條文,巧妙的結合在瓷器的花紋、開片或者字畫的局部結構中,形成師門獨特的暗記。

    上輩子問過古伯,爲什麼要暗記?

    古伯當時的神色有些複雜,半天后才玄玄地來一句,“天道有常,事不可盡,爲天地留一線生機。”

    那爲何要留斜紋體的九字?

    古伯當時似乎有些不耐煩,也許是自己的話觸痛心底,他一拐慄砸在自己頭上,“我們本來就是下九流,不留九字留什麼?”

    盧燦拿着這件筆洗,暗自出神。

    觀察有些時間,老爺子在旁邊笑眯眯問道,“看出些什麼?小時候我也曾經教過你的。”

    盧燦放下筆洗,此時,他確實很佩服盧老爺子。老爺子的古玩水平比自己要高出不少,他能第一眼就對這件筆洗有疑問,而自己第一眼竟然看真。

    這就是差距!

    古玩和玉器不一樣,自己上輩子也接觸古玩並且具備一些看貨的水平,也背過不少書籍,但看古玩真的要靠經驗,多實踐,多上手,接觸面越廣,水平越深。

    看來自己想要成收藏大家,還要潛下心來和老爺子多學學。

    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器形正確,清三代仿宋官窯,我第一眼看真。後來想想您的提示,我才發現,這宋官釉桃式洗的釉色發暗,所用的粉青釉顆粒達不到景德鎮官窯所要求的‘釉爲油’標準。應該是仿作時的條件有限。”

    “另外,這件筆洗的內部開片也有些問題,缺乏自然開片的隨意,”

    “應該是仿作者在燒製前,故意在瓷胎上設置了幾個開片點,迫使其燒製過程中開片,因此感覺有些不自然。”

    “哈哈!不錯不錯!”老爺子聽他說完,興奮的拍拍盧燦的後腦勺,撥弄那頭捲髮,似乎比昨天與楊家達成合作還開心,“你說的兩點完全正確,另外還可以補充一點,那就是支丁痕。”

    老爺子將筆洗翻過來,指着底部的十七個支丁痕感慨道,“這個仿作者對自己的水平很自信,他竟然在這件筆洗底部支丁痕設置上嘲弄大家,你看看……他竟然用這些支丁痕擺了棋譜上的小天星開局。”

    我去,還真是!

    這是師門的哪位大拿?竟然敢如此戲弄世人?

    不過宋官窯的支丁痕安置並無規則,爺爺怎麼會注意到這?

    老爺子笑笑,似乎看出盧燦的疑問,頗爲自傲的說道,“圍棋一道,爺爺我也算略有造詣。”

    難怪,這不精於圍棋,還真看不出來。

    “你再來看看這件梅瓶。”盧老爺子將最後一件瓷器放在地上,示意盧燦上手。

    梅瓶是典型的觀賞器,瓶口小,只能插/入梅花,故此又叫梅瓶。

    舊時的讀書人,喜歡在書房放置梅瓶,學習之餘還能賞心悅目,因此也能算到書房用品這一範疇。其實最早的梅瓶是酒器,友人聚會時用來盛放水酒的,屬於實用器,在明清時代,它的實用性逐漸消失,成爲純粹的觀賞器。

    正因爲讀書人的喜愛,讓梅瓶成爲觀賞器中的大類,優秀作品繁多,同樣,僞作也多。

    盧燦並沒有着急上手,而是先看器形。

    這件梅瓶造型具備明代梅瓶的特徵。

    明代的梅瓶造型,比例偏低;口部圓渾厚實,沒有明顯的線角轉折;肩部向上擡起,線條飽/滿而有力;腹部之下,呈垂直狀;在足部的結束部分,稍向外撇。

    造型雖然是明代器形,但其紋飾是典型的乾隆朝風格。頸部及腰部繪有乾隆時期獨創的裝飾手法——以青花捲草紋飾鉤邊,將豆青填於其中,豆青下暗刻纏枝花卉紋飾,正中繪以篆書,四周襯青花如意形花葉,下承方足,足牆繪有一週的蕉葉紋及回紋。

    兩者風格不統一,並不能說明這梅瓶是假貨。

    玩收藏的都知道,清代乾隆帝喜好仿明代瓷器。

    不過,這件依舊是假貨。

    盧燦尚未看底款,便已經在底部回紋的位置,發現師門暗記——斜紋體的“玖”。

    這同樣是師門的某位前輩的作品。

    古伯生前在雲緬邊境的關係網很強,他最後被害於雲緬邊境,這次自己來臘戌,竟然發現了三件與師門有關的東西……

    難不成,古伯的師承,就來自雲緬邊境?

    這兩件瓷器以及昨天看到的那塊作假毛料,都有近三十年的歷史,肯定不是古伯的手法。此時的古伯,應該三十出頭吧,他究竟還在不在?如果在,他在幹什麼?

    不是古伯的

    手筆,那師門還有誰?

    這些東西是否是出自古伯師傅一輩之手?

    無論是昨天的毛料,還是今天的瓷器,盧燦都能感覺,這應該不算是“正經的僞作”,更像是一時興致,或者爲了開羣嘲諷,戲弄世人的隨手之作。

    那件筆洗的小天星支丁痕是如此,這件梅瓶的底部回紋,竟然嵌入了四個斜紋體的“玖”字!僞作者生怕別人看不透?

    想不明白!

    盧燦此刻真的有衝動,想要去好好調查一番,這個神祕的師門,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盧燦在發愣,老爺子以爲他在思考,這件梅瓶對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而言,還是太複雜了。老爺子如此想,便沒去打攪他,直接找阿爾達汗,買下看好的十二件。

    這套東西單件的價值都不會太高,即便是三十年後,最貴者是那件壽山石鎮紙,也不過百萬左右,但難得的是齊全!

    配上筆墨紙硯,就是完整的書房用品。

    阿爾達汗的叔祖,既然有如此全套的書房用品,應該有不錯的筆墨紙硯,爲何不見一件?

    剛纔盧燦已經問過,被這小子作爲隨葬,放入他叔祖的墓穴中。

    “老爺爺!您看……是不是把這兩件也帶走?我可以便宜點算給你?你單給我留下這兩件瓷器,我怎麼處理?”阿爾達汗的叫嚷抱怨,驚動盧燦。

    老爺子已經付錢買定他看好的十二件文房用品,至於那兩件假貨嘛,自然沒理會。

    “嗨嗨嗨……盧,幫幫我……”看見盧燦過來幫忙收拾,這個阿爾達汗連忙拽住他,指了指席攤上剩下的梅瓶和筆洗,說道,“嗨,你知道的,我過幾天就要回劍橋,這兩件東西,我沒地方處理啊!要不,你隨便給點,我送給你!”

    “這……”盧燦有些遲疑,這雖然是假貨,但畢竟是師門的作品,他還真的想買下。可老爺子已經看出是假東西,未必會同意。

    阿爾達汗的叔祖,怎麼會收藏這兩件東西?難道他沒認出來?盧燦忽然間有了主意,“阿爾達汗,你哪天回劍橋?”

    “後天,怎麼了?”

    後天?盧燦齜了齜牙,時間有點緊啊。

    他想要去阿爾達汗家掏老宅子!

    阿爾達汗的叔祖既然是個雅士,所收藏的東西必定不止這些,不說其它的,那位老先生書房中的書桌、椅子、多寶閣,甚至茶具、用具,都一定不是凡品。

    否則與這十二件真品,不搭調。

    盧燦尋思片刻,說道,“這兩件瓷器是仿品,沒什麼價值,我可以每件給你十美元,幫你處理了。”

    老爺子正在和阿生往竹編框子中裝這些古玩,聞言擡頭看了眼盧燦,只聽他繼續說道,“對於你的叔祖,我很欽佩,也很好奇。”

    “我能不能在下午抽空去老爺子生前住處拜訪,並瞻仰老先生的遺容?”

    原本可以立即和阿爾達汗去,但想到書房中必然有不少古董傢俱,這類用品的辨別,他還真的只能算是初級學者,還是鄭光榮在行。

    盧燦的意思,盧嘉錫老爺子立即明白過來。自己的孫兒就是聰明,從這些貨品就能想到“抄家”。呵呵,年輕頭腦轉得就是快。

    老爺子向盧燦搖搖大拇指。

    阿爾達汗雖然有點二世祖味道,但在國外多年,對私密看得還是比較重。

    他上下打量盧燦,似乎在評估危險性,想到叔祖所在養老院還有不少工作人員,安全應該沒問題,於是很爽快的點頭,“臘戌不大,很好找。我給你留個地址,下午你去找我。”

    這貨走得自在,連柳席都沒帶走,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老爺子將十二件古玩收進框子,蓋上藤蓋,和阿生兩人擡着。

    盧燦執意抱着這兩件師門瓷器,稍後在茶樓喝茶間隙再琢磨琢磨。他上輩子最擅長的是玉器作僞,其次是陶瓷。在陶瓷上的作僞水平因爲古伯的遇害,並沒有登峯造極,遠不如玉器。這次能發現兩件師門前輩的作品,雖然是玩笑之作,但依舊讓他很受啓發。

    香木茶樓是一棟兩層的木樓,中文隸書的紅木牌匾,老式的緬甸門窗,樓上對外撐開的窗檐,很有古風古韻。

    三人正準備上茶樓,小巷的轉角處過來一羣人。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年輕人,看見盧燦立即高喊,“騙子!”

    稍後又再度高喊一聲,“來自香江的騙子!”

    嗯?盧老爺子原本不在意,但後一句話指向太明顯,這是說我們呢?

    一共七位,兩個緬甸當地人,還有五位,正是東瀛御木本一行,中田駿被擁簇在中間。

    開口叫囂的那位正是中田駿的部長助理,伊藤公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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