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二十九章大案
    腰懸青牌這麼久,北衙也算得上姜望的“孃家”了。

    當初捕神嶽冷見獵心喜,爲青牌留下人才,到如今已見收穫。

    天下第一內府,亦是青牌中人。使得齊國上下,不知多少年輕人,對青牌心生嚮往!

    其它衙門不必再於北衙面前說什麼人才儲備,任是什麼人才,也要在黃河魁首面前卻步。

    都城巡檢府若有一張名刺。青羊子姜望也是可以列於其上,昭顯其名的。

    反應到現實之中,姜望能夠明顯感覺得到,整個青牌體系對他的接納。

    因爲一直只是掛職,少有實務的原因,大多數青牌對他其實是沒什麼印象的,還有一部分是不好的印象。總覺得他是走後門掛的青牌,腰懸四品,對那些辛辛苦苦辦案的捕頭實在不公。

    在他奪得代表齊國出戰黃河之會的名額後,這種觀感便有所改變。

    黃河之會一舉奪魁,一夜之間,姜望便成了青牌的驕傲。

    很多捕頭都願意把姜望的名字掛在嘴邊。

    “知道姜望嗎?天下第一內府。咱們青牌的!”

    便這一句,不知多麼揚眉吐氣。

    這隊奉命來召姜望的青牌捕頭,沒有一個拿架子的,很是禮數周到。進了北衙之後,也是人人帶笑,滿是善意。

    不過這種輕鬆愉快的氣氛,在進得憲章廳之後,便蕩然無存。

    憲章者,狴犴之別名。

    狴犴者,龍皇之第七子。平生好訟,秉公明義,傳說中統管水族所有訴訟事。

    當然,隨着龍族被逐滄海,還遺留於現世的水族,早就不奉狴犴了。倒是人族沒有什麼避諱。

    從名字即可知,這憲章廳在北衙內部的分量。

    而憲章廳裏坐着的三個人,更無疑表明了今天這件事的重要性。

    姜望只認得兩個,居中而坐的北衙都尉鄭世、坐在其人右手側的巡檢副使楊未同。

    單就這兩位,已經很見分量。

    更別說坐在鄭世左側那位氣質儒雅的男子。

    從外表上看,只是中年模樣,瞧來比鄭世還顯年輕一些。穿着得體,自有風儀。雖然是坐在鄭世左側,但從鄭世和楊未同的態度來看,其人地位隱隱在鄭世之上!

    北衙都尉是位卑權重之職,以職級論,還沒有姜望的三品金瓜武士高。但論及實權,整個臨淄,地位能穩在鄭世之上的人,也並不多。

    三位大人正坐,面對廳門,背後是其形似虎的狴犴雕像。瞧來頗有幾分三堂會審的味道。叫人沒來由的緊張。

    “姜捕頭!”姜望甫一進門,鄭世便開口道:“本官與謝大夫、楊巡檢使,已經等你多時了!”

    這是在給姜望提醒,那儒雅男子的身份。

    地位在鄭世之上而又姓謝的……

    朝議大夫謝淮安!

    剛剛纔欺負了人家的侄子,姜望很有些心虛。

    “見過幾位大人。”他拱手道:“姜望來遲,還請恕罪。”

    謝淮安並不開口。

    楊未同雖然與兩位同坐,但其實也並沒有太多說話的資格。

    旁邊兩位,一位是他的直屬上級。一位與他老師平級,他坐在這裏,只是監督整個案件的公正性,其實跟誰也不能並列。

    鄭世擺擺手:“你事先也不知會被傳喚。”

    隨口把這事抹了,然後直入主題,問道:“上月歸齊之時,你可還記得,在陽地,發生了什麼?”

    姜望愣了一下:“陽地?沒有發生什麼啊?”

    有這一愣的工夫,心中已經飛速展開。

    歸國隊伍經行陽地之時,也就是在衡陽郡有些不愉快,曹皆訓斥了那黃以行幾句,也便輕輕放過。以曹皆的身份而言,這事再小不過。

    沒有經過赤尾郡,在日照郡也只是跟等在路邊的田安泰說了幾句話。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

    鄭世道:“你再好好想想。”

    姜望困惑道:“卑職不明白,都尉問的是什麼。”

    謝淮安靜靜看着他,仍不發表意見。而楊未同面無表情,不見半點情緒。

    “本官不妨直說了。”鄭世道:“當日曹皆與黃以行之間,發生了什麼。你在現場,可還記得?”

    “這自是記得。”

    姜望於是便把當日之事完完整整地複述了一遍,黃以行如何組織迎接,曹皆如何訓斥……不偏不倚,不加任何個人主觀意見。

    甚至是完全複述對話,沒有一個字的增減。

    當日在場的人不少,他看到的、聽到的,都不比誰更多,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而且他也不覺得,曹皆有什麼問題。

    只是北衙都尉現在這樣問……

    曹皆和黃以行之間,難道還發生了什麼?

    自己先時猜錯了嗎?今日被召來北衙,不是要委事,而是作爲某個案件的人證?

    姜望複述之餘,心中也忍不住猜想。

    謝淮安便在此時開口:“你確定曹將軍當時說了這句——‘你們這些舊陽官僚,習慣也需改一改’?”

    姜望想了想,說道:“確實是有這麼說,不過當時也是……”

    謝淮安豎掌截住他,然後說道:“黃以行死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直視着姜望的眼睛。

    他面貌儒雅,氣質溫和,但盯着姜望的時候,凜凜然不可直視。

    姜望直視之,驚道:“怎麼會?!”

    黃以行再怎麼說,也是大齊一地鎮撫使,地位類比郡守。

    這等封疆大吏般的存在,出事絕不是小事!

    謝淮安慢慢說道:“有人看到黃以行披髮於面,散去一身道元,摔死在城門前。”

    這死法實在是太奇怪了些。

    散去一身道元……也就是說自殺?

    但黃以行那樣的人,怎麼可能自殺?

    姜望旋即又想到,自己能想到的事情,朝廷裏的這些大人物怎麼會想不到?

    他只覺喉嚨有些發乾,忍不住問道:“那曹將軍他現在……”

    謝淮安道:“已被禁足在府中。”

    曹皆被懷疑和黃以行的死有關!

    難怪北衙都尉親自督辦,難怪還有一位朝議大夫到場!

    一位郡守之死,涉及春死軍統帥曹皆……此已是通天之事。

    整個齊國,夠格參與的人已是不多。

    兵事堂當然不方便出面,所以政事堂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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