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兩百一十八章 開篇必如龍行
    “我泱泱大夏,萬里錦繡,千年華章!以山河爲紙,大軍爲筆,這一篇反攻之檄文,我等書就的,只是開篇。但是戰友們,但有錦繡文章,開篇必如龍行!這篇文章能否名傳千古,我們的開篇至關重要!擊敗齊國朔方伯之子鮑伯昭,屠齊軍兩萬,只是起筆。接下來的成敗,才關乎我們在大夏史書上的留痕!”

    顧永,徐燦,都已經到齊。

    觸憫、魏光耀、易勝鋒,都在現場。

    校場上太寅在做最後的動員。

    密密麻麻的夏國士卒,聚成人海。一張張充血的面孔,滿懷着這個國家仍然存續的勇氣。

    “現在我們要對付的兩個人,一個名姜望,景國爲了抹掉他,不惜搬出誅魔盟約。齊國爲了維護他,不惜與景國開戰!殺他如折經緯旗!一個名重玄勝,乃重玄褚良之親侄,重玄褚良無妻無子,視他爲子!殺他既雪國恥,也償舊恨。叫那兇屠,也知我夏人之痛!”

    “整個會洺府,乃至於整個東線戰場,殺此二人,亦是重中之重!”

    “諸位!”

    太寅深鞠一躬:“請勉力!”

    在場的士卒並沒有大聲宣喊口號,因爲他們要把力氣壓在身體裏,把憤怒留在刀鋒上。

    雖則說,大爭之世,諸國征伐頻仍。

    今日秦攻楚,明日牧伐盛,齊國南征,荊國西擴,一國起,一國滅,不過尋常事。

    夏國能有今日的萬里沃土,能有曾經橫跨東南兩域的盛況,亦是伐滅無數小國而來。昔日之梁國,昔日之理國,莫不見證……

    但人生而有私,所立之處,即爲立場。所存之地,發爲本心。所擁之國,即爲正義。

    於夏國將士而言,今日之齊軍就是侵略者,是世間最惡之魔。

    國土淪喪,先帝受辱。

    此心深恨,必啖其肉,喝其血,嚼其骨!

    那鎖在午陽城裏的兩萬齊軍,有不少人是被夏軍用拳頭生生砸死。夏國人在夏國的土地上,不收降!

    這一刻的校場,竟然緘默。

    這是夏軍將士……無言的決意。

    ……

    太寅引兵一萬,自去涉山。

    觸憫帶五萬大軍,並顧永、徐燦、魏光耀、易勝鋒,疾赴岷西走廊。

    可謂傾巢而出。

    恐怕誰也意想不到,在如今局勢下具有關鍵意義的午陽城,已是空城。

    這當然是一步險棋,險也意味着“奇”。

    在夏軍兵員素質明顯不如齊軍的情況下,棄雄城重械而不用,主動出城尋齊軍決戰,幾是以短擊長,無疑需要過人的勇氣。

    今日之爲戰者,皆有身捐國難之勇,所以成行!

    ……

    與觸憫、魏光耀等人不同,易勝鋒對齊軍是沒有什麼個人好惡的。如果非要說厭之,也不過是因爲姜望仕於齊。

    夏國人如何奮勇,他自不在意。夏國死再多的人,都與他無關。

    甚至於南鬥殿援夏一事,他也根本不在乎其間的意義

    他此來只有一個目標——殺姜望。

    姜望在黃河之會揚名那一日,他先是驚訝,以爲是同名者。和童年的那個身影對應上之後,他感到荒謬。不曾意想,早已經被拋到腦後的村野頑童,在錯失仙緣的多年後,竟還能迎頭趕上。

    而後便生出殺念。

    殺念一起再未歇。

    他清楚自己是個執拗的人,兒時與姜望鬥劍,本是頑童嬉鬧,他輸了還要戰,再輸又再戰,一定要鬥得贏回來爲止,把玩耍變成爭鬥。

    但記憶中的那個姜望,又何嘗不是好勝心切、心堅如鐵?

    那時候的姜望,可也一次都沒有讓過他!

    當然他並不是覺得姜望做錯了什麼,也從來不認爲姜望欠他什麼。

    他只是非常明白,他那一次沒有淹死姜望,姜望一旦有機會成長起來,就一定會還報於他。

    所以他要殺姜望。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

    當然過程並不簡單……

    首先是身份。

    他再聞姜望之名時,其人已是東域霸主國之天驕。不是莊國那種他打上門去都不用擔心報復的小國。

    甚至於說,哪一天姜望找上門來殺了他,他都不太相信南鬥殿會爲他出頭。

    他一開始打的是暗殺的注意,找個機會悄悄摸上去,一劍百了。

    雖然那時候姜望已經是內府境的黃河魁首,他四樓圓滿,手握道途,神通術法劍術皆合其道,自問也是殺之不難。

    但黃河奪魁後,姜望就在齊國觀禮隊伍的簇擁下歸了齊,確實找不到機會。

    好不容易等到姜望被逼離境,馬上就是鏡世臺天下緝魔,甚至於趙玄陽都親自出手……根本也輪不着他。

    這倒也罷了。姜望能死就行,不是必須要死於他手。

    可沒想到的是,那種情況下姜望都沒死,還在斷魂峽劍斬四大人魔,在餘北斗的見證下,以超越天府老人的戰績,證名青史第一內府!

    也就是在姜望洗清通魔之罪,杜如晦赴玉京山受刑的時候,他看到了莊廷與姜望之間的矛盾。

    隱約知道,姜望離莊仕齊,大約是與淪爲鬼蜮的楓林城域有關——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姜望的敵人是誰,看清有多少人想要殺死姜望。

    他對故鄉的人和事,都沒有什麼情感。不然也不會在南鬥殿修行這麼多年,一次也沒有回去過。所謂父母親人,所謂鄰里玩伴,於漫長的修行道路而言,不過是一閃而逝的泡影。

    他是看得透的。

    此心唯道,唯劍而已。

    他不恨姜望,不討厭姜望。

    再狠惡的人,也希望生活在良善的世界裏。再虛僞的人,也希望被他人真誠對待。

    他相信沒誰會討厭姜望這樣的人。

    他甚至也承認,如果沒有河邊爭道那件事,他很願意和姜望保持友誼。

    但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發生了就需要面對,就需要解決。

    殺機一動,心海生瀾,道途起隙。

他越是殺不了,越是連姜望的影子都摸不到,這份殺意就越強烈。

    到後來,想殺姜望這件事,已經逐漸演變成了心障,橫在他的道途上。

    姜望聲名愈盛,這份心障就愈強大。

    姜望愈是一日千里,就愈是顯得他光陰虛度。

    那一樁樁令人驚歎的事蹟,只是在一次次地提醒他——什麼南鬥殿年輕一輩第一人,不過是個竊居他人機緣的卑劣小人、無用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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