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六十九章 日照虎臺
    貴邑城外,有一處名勝,曰爲“虎臺”。

    昔者陽陵侯薛昌與廣平侯酈復爭道於此,一度引得萬人空巷。

    昔日虎臺今在,昔日公侯成黃土。

    但虎臺等閒時候其實並不開放。

    因爲在虎臺之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司玄地宮”。

    大夏鼎盛之時,滿朝公卿,有過半之數,曾求道於司玄地宮,可見它的重要性。

    放諸於外,是可類比於齊之稷下學宮的。

    南夏總督府這一次正式召開的南疆官考,最後的官試,便在虎臺舉行。

    整個南夏有志於官道者,只要滿足了基礎條件的,皆參與了這次大規模官考,考試共有城試、府試、官試三級。

    最後來到虎臺的,一共有三百人。

    能走到這一步的,都已經是難得的人才,就算這次考得再差,也會有個官身。

    而這三百人中,將優中選優,決出南夏二十個郡的郡守。

    南夏本有二十一府之地。

    但是在齊夏戰爭期間,錦安府邊軍意志頑強,齊軍各路屢攻不破。待得同央城決戰結束,貴邑城破,錦安府邊軍懼怕齊人報復,因而舉府降了梁國。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說法。

    如姜望這樣的齊國高層當然知曉,這本就是讓梁國牽制夏國東南的條件。

    梁國並不弱小,康韶當初能夠成功復國,又能夠在逐漸恢復元氣的夏國面前,始終保持強硬態度,這本身就是力量的證明。

    一是有着劍閣的支持。

    二則,梁國宗室與血河宗也長期保持着緊密的關係。

    兩個當世大宗給了梁國人相當的底氣。

    梁夏兩國之間,是崇山峻嶺,險峯相絕。

    中間的問劍峽,只有一條棧道相連。

    劍閣於此控扼險關,可謂萬夫莫開。

    而錦安府的重要性就在於——當它歸夏,它就恰好堵住了問劍峽往西北去的出口。

    當它歸梁,它就是梁國往夏地來的橋頭堡!

    錦安一失,奉隸、會洺、紹康、宛興,皆成邊府,邊防壓力何止倍增?

    由此也可以說明,齊國滅夏雖然是高山壓卵、大勢滔滔,背後所做的努力,卻是半點也不少。

    當然,齊國非夏。

    今日之南夏,奉隸、會洺、紹康、宛興這四府就算不陳一兵一卒,梁國人也未見得敢過境一步。

    師明珵率冬寂軍沒有駐紮在這四府,而是屯駐在長洛府,亦體現了齊方對威脅程度的判斷。

    今時日照虎臺,文氣涌動如雲煙。

    三百名考生正在應考,一人一案,間隔三步,筆走龍蛇,書寫策論。

    策論共有三道題目。

    蘇觀瀛親自出的題,題曰“吾欲大治南疆”。是很清晰但也很寬泛的一個題目,公開讓一衆考生對治政南疆出謀獻策。

    師明珵出的題目,題曰“禍水之禍何絕也,斯爲夏言”。

    姜望被催得沒法子,也出了一題,題曰“齊夏本一宗”。

    不難看出來,武安侯給了一道送分題。考生想不得分都難,當然,在這樣泛泛而談的題目裏,要得高分也更不容易。

    場邊甲士皆系紅袍,執兵林立,另有武將按劍巡行,監督各處。

    最上首的位置。

    南夏總督、朝議大夫蘇觀瀛居中而坐。

    南夏軍督、冬寂軍統帥師明珵坐於左側。

    武安侯姜望坐於右側。

    三人是並坐的。

    雖然姜望未在南夏掛有一職,但以地位和影響力而言,說他是南夏前三的人物並不爲過。

    當然,這只是在明面上來說是如此,齊國在南夏還另有大人物存在。

    “謝大夫破貴邑的動作非常漂亮,以雷霆之勢先一步鎮住了司玄地宮,圍而不打。然後強攻貴邑,逼降安樂伯後,再回轉接收司玄地宮,因而此地幾乎未受什麼損傷……武安侯應當知曉?”主位上蘇觀瀛問道。

    “我還真不知道。”姜望苦笑:“我當時並不在謝帥旁邊,而且暈了過去。”

    長相兇惡的師明珵哈哈大笑,鬚髮亂顫,如一頭怒獅。

    他們的聲音都留在高臺,倒也不虞落到考場裏去,影響了誰。

    從面上看,南夏總督和軍督還是非常和諧的,有說有笑,誰也不冷落誰。

    “阮監正坐鎮司玄地宮這麼久,也不知現在整理得怎麼樣了。”蘇觀瀛說道。

    欽天監監正阮泅現今正在司玄地宮中,這事情姜望還真不知道。也是因爲他不太關心這些,從不主動參與政事堂會議的緣故。

    師明珵甕聲道:“大夏皇宮裏最精華的藏品,被夏太后一把火燒了。有賴安樂伯明事理,方纔保下了一些。至於司玄地宮,裏間珍藏,曹帥當時就拖了上百車歸齊,餘下的應當寥寥。阮監正整理司玄地宮,隔絕內外,我看更多是清理朽骨,挨個解決那些坐死關的老傢伙。”

    “未見得還有吧?”蘇觀瀛說道:“當年天子親征來此,就把司玄地宮打破了一次。過去這幾十年,夏國人攢下這家業已是不易。要說還能有什麼積累,本督是難信。”

    “所以說是清理朽骨。”師明珵道。

阮泅暗中坐鎮司玄地宮,當然也有坐鎮南夏基業的原因在。齊國不肯在明面上給楚國壓力,但也不能對剛打下來的夏地那麼放心。

    “兩位大人。”姜望不懂就問:“說起來我去過稷下學宮修行,也知道牧國的厄耳德彌,不知道它們同司玄地宮有什麼區別呢?”

    “說有區別呢,它們都是洞天。說沒有區別呢,它們又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蘇觀瀛笑道:“司玄地宮的前身,就是天柱司玄天,在三十六小洞天中,排名第十四。夏國代代經營,纔有了今天的司玄地宮。”

    福地……洞天!

    姜望心中豁然開朗,一下子明白了許多信息。

    蘇觀瀛繼續道:“咱們的稷下學宮,承繼的是舊暘帝國的太陽宮。前身是金壇華陽天,在十大洞天中排名第八。舊暘皇室經營千年,方成太陽宮,後來被戰火摧毀。及至咱們齊國崛起,在武帝手上方纔將之復原,且更勝以往,因便有了今日的稷下學宮。”

    師明珵也道:“厄耳德彌的前身,則是左神幽虛天,在十大洞天中排名第九。明明是天地所孕,求真之處,倒叫那蒼圖神據爲己功,說什麼神的智慧。哈哈!”

    “大帥慎言。”蘇觀瀛輕聲道:“當今世界形勢,咱們與牧國是友非敵,還是要對他們的至高神靈保持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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