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八十八章 三百三十三年一孽劫
“往日不會如此,這一次是什麼情況,我亦不知。”許希名搖搖頭:“孽海自來是三百三十三年一劫,從無變化。每逢劫時,都會凝聚大量的惡觀衝擊紅塵之門。但這一次劫時還未到,卻接連出現衍道層次的惡觀……至少在宗門記載中,我沒有看到過相同的情況。”

    姜望這時候已經在想,不知南夏總督府是否已經收到消息。不知阮泅何時能來。

    禍水這裏意外頻出,又有司玉安所說的那不能想其名的恐怖存在影響。他現在覺得,哪怕已經有四位衍道強者在此,情況也不太把穩了。

    作爲星佔大宗師的阮泅,大約是更能探知這一次變化根源的。

    “真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些東西消滅乾淨。”姜望有些憂心地道。

    “滅不乾淨的。”許希名道:“世界的負面誕生了禍水,惡的累聚化成了惡觀。它們是負面的聚合,是有生之靈製造的垃圾。在人族主導現世之後,幾乎可以說禍水裏的一切惡觀,都是人族所產生的髒污。孽海世界好似現世的茅廁,惡觀好似有生之靈的排泄物。所以清理禍水,也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

    許希名對孽海的解釋,讓姜望想起來山海境裏,混沌的那段表達——

    “所有的瑰麗和璀璨都是泡影,這個世界像一個巨大爬蟲,它在凋南淵裏排泄!無辜者在糞坑裏掙扎,而被稱之爲仇怨。可凋南淵之外的世界,又真的清澈燦爛?”

    月天奴那時候說,在山海境裏,凋南淵就是近似於禍水的存在。

    姜望今日親至禍水,今日聽得許希名對禍水的解讀,才能夠回過頭去,更透徹地看到山海境。

    凋南淵之外的世界是否清澈燦爛,在燭九陰出場後,姜望也已經看到。

    而與之類比的現世如何,姜望這一路走來,更已經看得很多。

    凰唯真對世界的理解,真個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化想象爲現實,近乎真實地完成了“創世”。不僅僅是創造一方天地,創造了一些擁有力量的存在。而是在完整地塑造一個世界,每一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存在,每一點歷史,每一種淵源,每一份恩怨糾葛……

    但同時,更令姜望思之不安的是。

    可以類比於凋南淵的這個禍水世界裏,又會不會存在“混沌”呢?——那種幾乎超越了一方世界力量極限的恐怖存在?

    司玉安所說的,那不能在此念及其名的存在,是否就是孽海的“混沌”?

    “姜兄在想什麼?”許希名問。

    姜望自是不能說出名字,讓許希名惹禍上身,只道:“我在想每一個道有所成的修者,的確都應該來這裏滌清水域。”

    “當然!”許希名言之鑿鑿:“要我說,就該立爲法典,律行天下,規定每一個成就神臨的修士,都要定期來做清理禍水的工作。我真見不得現在這些懶散自私的風氣,有些人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一身修爲,於世無用,不如拿去喂狗!”

    三刑宮雖然強大,但要說立法典律行天下,姜望也只能勸他少喝一點。

    不過不管怎麼說,許希名的心意是好的。

    “定期來清理禍水,的確是我輩修士應該做的事情。”姜望琢磨着規劃自己以後來禍水的時間:“許兄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來的?”

    “剛不是跟你說了嗎?”許希名奇怪地道:“十三年前。”

    姜望手上一抖,本該砍惡觀脖頸的一劍,砍到了面門上,愣是多花了一倍氣力,方纔將這顆山羊狀的惡觀頭顱斬開。

    瞧這傢伙信誓旦旦的樣子,還以爲他三天來一次禍水呢!沒成想是十三年!至今也纔來了兩次!

    姜望算是看明白了,與向前那種純粹的躺平派不同,許希名是言之鑿鑿派。雖說總是一副很有鬥志的樣子,並不頹廢,但行動遠不如言語有力。說十二分話,做半分事。

    真不知矩地宮那等聖地,吳病已看起來那麼嚴肅的大宗師,是怎的培養出這般真傳。跟法家的風格很是不相符。

    兩人一邊斬殺惡觀,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

    主要是姜望在補充自己對三刑宮的認知,還特意請教了一番囚身鎖鏈。

    正這麼持續着,耳中忽然聽得浪濤之聲。

    姜望一劍斬退惡觀,回身看去,正看到一條血舟自遠處乘風而來。

    速度快絕,須臾已近。

    血舟上站着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男子,約是中年人模樣,長相瞧來很是斯文,頭上斜插一根烏黑髮簪。

    整個人的氣質是極儒雅的。

    但態度並不溫文。

    其人踏血舟而至,遠遠見得姜望,便皺眉道:“伱就是齊武安侯姜望?”

    “正是在下。”姜望解決了面前的惡觀,很有禮貌地問道:“閣下是?”

    此人顯然是個非常自我的人物,不答只問:“你在此做什麼?”

    見他如此無禮,姜望也只是聳聳肩:“你已經看到了。”

    來人又問:“蘇觀瀛或者師明珵不來?阮真君呢?”

    姜望耐着性子道:“我先得到消息,所以先趕過來,這是我自己的態度。至於南夏總督府方面會讓誰來禍水,恐怕你說了不算……你是誰?”

    此人看了他兩眼,並不說別的話,只是腳下一點,那血舟便又疾馳而遠,向着幾位衍道真君的戰場而去。

    “嘖,他可真是目中無人。”許希名在一旁撇了撇嘴。

    姜望這纔想起來,此人更是看都沒看許希名一眼,淡聲問道:“這人是誰?”

    “彭崇簡咯。”許希名語氣隨意地道:“一個自以爲是的傢伙。當然,他的確很強就是了。”

    血河宗左護法,搬山真人彭崇簡!

    在接連見過好幾位衍道強者後,一位當世真人已不足以讓姜望動容了。

    但彭崇簡的出現,無疑說明禍水的形勢,又嚴峻了幾分。

    不然在血河真君霍士及已經在場的情況下,何至於讓血河宗內部排名第二的人物又參戰?

    “他很強?”姜望問。

    許希名道:“當年同洞真無敵向鳳岐大戰三天三夜,才輸了半招而已。”

    說着,他扭頭瞥了瞥,見得彭崇簡確實是遠了,才道:“你看到他頭上的那根髮簪沒有?”

    “有什麼玄機嗎?”姜望問。

    “那是太嶷山!夏地不是有個‘錦繡華府十三峯’嗎?裏面排名第三的,本該是太嶷山,在梁國復國戰爭期間,被他搬走了。”

    姜望一時失語。

    彭崇簡的強大,的確已無須做其它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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