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二十三章 九城清查,敏而好學
    齊景雙方對姜望失陷霜風谷一事展開的聯合調查,已經持續了足足七日,涉及包括焱牢、鐵巖在內的九座人族大城。

    可以說如篦梳一般,將方圓數千裏細細梳過。

    但那個借身梅學林襲殺姜望擊退計昭南的陌生真人,卻是未能梳出來。

    一位當世真人如果存心隱瞞,自然很難被揪出。每一位真人都有自己的傳奇,隱藏修爲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無論在現世還是文明盆地,齊景都在當世最強勢力之列。這兩個國家聯手劃下一片區域,徹查其間,可以說但凡有一丁點疑點,就幾乎沒可能瞞住。

    但足足七天的調查,也沒有一個結果出來。

    由此當然產生了合理的懷疑——是否真的存在一個陌生的真人呢?

    會不會就是鎮守妖界的哪一位,暗中下的手?

    在這九城範圍裏的、擺在明面上的當世真人,一共有三位。分別是景國真人殺災統帥裴星河,楚國大將韓闕,牧國宗室真人赫連羽儀。

    這幾位真人裏,裴星河聲威赫赫,自不必說。

    韓闕是河谷之戰楚國右翼統帥,正是他所統御的右翼崩盤,潰兵反捲中軍,才導致左光烈奇襲鳳陽山的壯舉失去戰略價值,從而使得整場戰事走向無可挽回的慘烈結局。他僥倖自戰爭中逃得性命,戰敗後削去一切名爵,自入萬妖之門,發誓用一生贖罪。

    他有個兒子叫韓釐,與項北交好,姜望曾在楚國黃粱臺見過。

    而赫連羽儀乃是牧國宗室的又一位當世真人,是大牧皇族的中堅力量,是大牧女皇的嫡親堂妹,赫連雲雲的姑姑。

    在霜風谷戰事持續期間,韓闕及赫連羽儀都在各自負責的戰場上出現過,絕對沒有時間去霜風谷攪風攪雨。

    裴星河雖然不在戰場,但是那時候正在會見秦國信使——秦國人當然沒有爲景國遮掩的義務,反過來說,連這件事都攤開說出來了,也足見景國爲了洗清嫌疑、避免戰略誤判所表現的誠意。

    秦國方面,負責秦國妖界戰場的真人甘燮也公開表示,派秦國信使去景國大城,乃是溝通轄區交界的防務問題。

    陌生的真人沒找到,明面上的真人全都有洗清嫌疑的證據。

    是以這一通調查下來,一切仍是停滯在原地。

    如事前修遠所料,那神祕的幕後黑手,或者早已經抹掉痕跡,逃之夭夭……

    高陵城。

    作爲景國在文明盆地北部的大城之一,高陵城比鐵巖城還要雄壯得多,二者之間的直線距離約莫八百里,算得上互爲犄角。

    “敬宗啊。”一處酒壚中,喝得微有三分酒意的褚子誠,很有些好奇地道:“最近出事的那個齊國武安侯,我聽說他最早是你們莊國人?”

    出身季國的褚子誠,二府修爲,尚無神通,在可以預見的將來,也很難有摘得神通的可能。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季國一個平民家庭出身的人才,依靠自己的奮鬥,得到超凡機會,一步步修到內府境界。如今在高陵城服役,將腦袋系在褲腰帶上,掙一些修行資糧——這也是中域很多小國修士的常態,季國本身是沒什麼機會給到他的。

    不過他實際上的身份,卻是景國鏡世臺的成員。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被吸納,以季國修行者的身份暗行情報事宜。

    而此刻坐在他對面,與他對飲的喬敬宗,乃是莊國出身的內府修士,在那個很有點意思的新安八俊裏,排名第七。今年年初的時候,通過道屬國的關係,來到萬妖之門後,加入高陵城服役。

    如今的莊國,當然遠比季國強得多。但要想要靠自己在萬妖之門後混飯喫,還是遠遠不夠,仍是得依附於景國的大旗下。

    他們兩個之前在戰場上就有過交集,算得相熟,不過也沒有深交到朋友的程度。但是朋友嘛,喝着聊着幾回,也就成了朋友。

    這年頭朋友不是什麼重要的詞語。往往是朋友,更懂得如何傷害你。

    一場大戰結束後,還能全須全尾,他請喬敬宗喝個酒,當然是順理成章。酒酣耳熱時候,聊一下最近的熱門話題,也是自然而然。

    喬敬宗原是喬國人,因在自己的國家看不到出路,故才遠涉他國,另投明主。也果然在莊國得到了重用,甚至於修爲也更進一步,叩開了內府,名列新安八俊裏,排名還在莊國土生土長的江流月之上。

    此時他只是環着酒杯,醉眼惺忪地看着褚子誠:“有甚麼好講的,那個人?”

    褚子誠提杯與他一碰:“天獄世界裏,生死是常事。如同咱們這種人,在戰場哪天不死個幾十上百的?有誰會在意?歷來在天獄出事的天驕,也都不在少數。像之前景國那位……唯獨是這個武安侯,在霜風谷出了事,竟鬧出這麼大動靜,我是難掩好奇啊……隨便聊聊嘛。”

    喬敬宗小小地喝了一口,也笑了:“我他孃的到莊國也沒多久,我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我能知道個屁啊?”

    “隨便聊聊而已,不一定非要講你看到的,瞭解的。”褚子誠笑着道:“別人說的也行啊。比如莊國人都怎麼看他?”

    “還能怎麼看?”喬敬宗道:“敢怒不敢言唄。”

    “哦?”褚子誠問道:“這話怎麼說?”

    喬敬宗欲言又止,有些警惕地縮了縮脖子:“可不敢亂講,齊國人現在兇得很……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

    “兄弟伱這樣,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褚子誠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快與我講講!天下豈有因閒聊獲罪者?寬心些,喬兄今日所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絕無第三人知。”

    喬敬宗又是拒絕。

    褚子誠又勸。

    大概也是喝得多了,喬敬宗終是哼了一聲:“其實也沒什麼說的,就是莊國楓林城域的事情……你應該聽說過?他那封檄文很有名。莊國很多人都覺得,楓林城域的事情,他本就是最大的得利者。前陣子殺張臨川,鬧得聲勢浩大,把無生教都連根拔起,正是爲了滅口呢。張臨川跟他一樣,也是清河郡楓林城人士,還是當地三大姓的出身。無生教的前身是什麼?可不還是白骨道嘛!”

    “這……竟是如此!”

    這些莊國高層老生常談的話題,褚子誠當然是知道的。但還是表現出震驚的樣子。

    然後才道:“那他這次出事,你們應該都很高興吧?”

    “嗐,怎麼說呢?”喬敬宗道:“我到莊國也沒兩年,說正經的,對那位大人物沒什麼感覺。楓林城域的罪魁禍首是不是他,我也都不確定呢。所以我也談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但或許我那些同僚……是很高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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