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下誰能讓姜望一先?
    “你一根,我一根。我一根,我又一根……嘿!嘎嘣脆!”

    嘎嘎。

    牙齒與指骨碰撞的聲音,是一種骨頭碾碎另一種骨頭。

    魚廣淵坐在高高的塔尖上,手裏捧着一堆人類的斷指,在喫着零嘴。嘴裏嘎嘣嘎嘣的響,嘴角流溢出滿足的鮮血來。

    “別念了。”他拿起一根斷指往前遞,很友好地道:“來一根。”

    在他面前,浮空跪着一個老和尚,嘴裏唸唸有詞:“現在未來天人衆,吾今殷勤付囑汝,以大神通方便度,勿令墮在諸惡趣……”

    “我叫你別念了。”魚廣淵微笑道。

    這和尚雙臂已無,不能合掌。

    膝蓋被剜,只能跪坐。

    氣血兩衰,難爲自主。

    他的耳朵倒是能聽到話,道語也不存在聽不懂,但充耳不聞。

    他的嘴脣翕動着,誦經不止。

    魚廣淵看了遠處的巨坑一眼。

    巨坑外跪縛着一圈又一圈的人族修士,有名手提尖刀的海族將領,一收到魚廣淵的眼神,立即隨手摜倒一人。尖刀在空中閃過寒芒,靈巧地劃出一些並不大的創口,然後探進三根手指……在這名人族的慘叫聲裏,生生抽出骨頭來!

    行刑的海族將領動作很熟練,三兩下就把骨頭全部抽出,只留下一團失去支撐的血肉,隨意用刀身一撥,便滾進了深坑中。

    魚廣淵收回視線,戲謔地看着和尚。

    跪在他面前的和尚仍在誦經,緊閉雙眸,但眼淚自眼角流下。

    “行了,別哭了。”魚廣淵很是溫和地道:“喫點零嘴,緩和一下心情。”

    他拿了一根斷指,往和尚嘴裏塞。

    但老和尚緊閉着嘴巴。

    任由魚廣淵拿着斷指亂戳,把他的嘴脣都戳爛了,牙齒都戳碎了幾顆,也堅決不肯喫。

    “媽賣批的,你們這些禿子是真倔啊!”魚廣淵罵着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髒話,恨恨地將這根沾滿唾液和鮮血的斷指丟掉,

    斷指在空中就已完整分離,骨飛島邊,血肉入坑。

    在手指堆裏挑揀了一陣,又選了一根看得順眼的,放在自己嘴裏,氣呼呼地嚼了起來。

    嚼着嚼着,他又來了主意,看着面前的和尚道:“我呢生性怪誕,就喜歡強迫伱們做你們不願意做的事情……這樣,你喫一根,我就放一人。我說話算話。”

    迷界是人族之海疆,駐守此地的,當然不止海民,也不止齊國。

    卓清如作爲三刑宮真傳,會來此一行,懸空寺這樣的佛門聖地,也同樣需要承擔責任。

    跪在魚廣淵面前的和尚,就是懸空寺淨祐法師。

    雖是淨字輩,但年紀已經很大,五十九歲證得的金身,今年已九十有六。他的師父比現任方丈苦命大師要年長得多,早已圓寂,他則常年鎮守迷界浮島,於此立了一座石塔,照應自諸方來援的人族修士。他的治療道術頗爲不俗,救過不少人。

    位在這乙亥區域的“苦得塔”,在迷界這裏也算小有名氣。

    今日覆矣!

    長得很老的淨祐法師睜開緊閉的雙眼,直直地看着魚廣淵。

    魚廣淵點了點頭,表示你這禿子並未聽錯。

    淨祐一聲不吭,用那膝蓋骨被剜去的雙腿,在空中艱難挪動,就這樣靠近了魚廣淵,低下頭顱,像狗一樣貼近魚廣淵平伸的左掌……咬住了那些手指,使勁地吃了起來!

    喫的第一口,他就眉頭緊皺,臉上的皺紋彷彿在交戰。

    然後發出反胃的聲音,開始嘔吐。

    但是他緊緊抿着嘴脣,把嘔吐物和嘴裏的斷指一起,全都吞了下去!

    他就這樣把頭埋在魚廣淵的手心裏,拼命地喫,拼命地嚼,把魚廣淵堆在手裏的那些斷指,全都吃了個乾淨。

    而後又仰着頭,像一條岸邊瀕死的魚,就那麼看着魚廣淵。

    “還想喫?”魚廣淵笑着問。

    淨祐老和尚嚥下嘴裏的斷指,任由指骨刺痛他的喉道,使勁地點了點頭!

    魚廣淵‘哼哼哼’地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都在聳:“可是我……哈哈哈哈……可是我……是騙你的啊!哈哈哈哈……”

    淨祐法師愣住了,他痛苦地看着魚廣淵,身體像魚一樣蹦起來,用一口爛牙,對準了魚廣淵的喉嚨,拼了命地想要咬一口。

    但卻被一巴掌按在了光禿禿的腦門上,霎時僵在空中,動彈不得。

    魚廣淵開心極了:“你還真是可愛,人族都是這麼蠢——”

    他心中忽然生起巨大的警覺,甚至都來不及把掌下的和尚按死,就已經驟然消失了身形。從塔尖消失,出現在已經被蕩平的浮島之外。

    在這個過程裏,還接連三轉,製造突圍別處的假象。

    但這根本就不夠!

    他警覺得太晚!

    魚廣淵的視野裏,忽然跳出一縷幽光。

    而後自那幽光之中,跳出一柄極薄極銳的長劍。

    他那雙千錘百煉的眼睛,頓有刺痛之感。其鋒未至,其銳已傷!

    在驟然洇出的血色裏,魚廣淵看到洶涌的劍氣如潮,一浪迭一浪,轟山撞海來。而在那無盡劍潮之中,又有格外清晰的一線,躍出劍潮,忽然斬斷視線,殺進身前!

    擡眼驚覺劍潮來,開出此界一線天!

    太快,太突兀,太鋒利。

    簡直是無因之果,無由之來。

    魚廣淵已經第一時間緊閉雙眼,原血罡氣護身,但仍然流下血淚,眼珠已被割傷。

    在緊閉雙眼的同時,他也曲指彈出一段白骨,一團血肉。

    白骨與紅肉在空中糾纏一處,異生華彩。

    以白骨爲木柱,以血肉爲篾片,編織成了堅不可摧的骨肉籬笆,將他團身三尺地,盡皆劃在防護內。

    所謂海族超品法術,骨肉不離。

    可也在瞬間分離了!

    法歸於法,術歸於術。

    道元都被生生剖開。

    這骨肉籬笆還歸骨肉。

    突兀躍出來的這一線天,具有無匹的鋒芒,像是一條腰帶,直接印在了魚廣淵的腰上,切進腰腹五分之三,才被他以帶血的左手抓住。

    這一線,幾乎將他腰斬!

    海族當代絕頂天驕,年輕一輩最強賢師,曾與驕命爭鋒的存在……

    竟然一個照面,就已經受傷!

    這是什麼劍術?這是何等殺法?

    魚廣淵自問靈覺非凡,可事先對這一劍竟無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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