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還掌控惡鬼天道蓋世無敵的慶火觀文,這時竟已搖搖欲墜。
祂必須要承認敖馗化身鬼龍這一步,超出祂的預計,甚至跳出了祂的棋局。
祂必須要承認祂感受到了危險!
左手猛然探出來,正正地握住了那豔紅的槍頭。掌心傳來灼熱的痛感,指骨在槍芒一念千百次的衝擊下不斷粉碎……祂如若未覺,拽着這條紅鸞槍,以及槍後的姜無邪,一步轉跨,已經橫在姜望和淨禮身前!
祂的右手握成拳,拳峯正好撞在長相思的劍尖,把姜望這一式真我劍意和淨禮的因果追索,都攔在了拳峯外。
哪怕劍尖已經刺進拳峯,還在向前突進!
以受此世限制的人族之身,以圖騰之靈的修爲,在需要維護惡鬼天道的情況下,還硬生生扛住了姜無邪、姜望和淨禮的進攻。
這件事情所體現的戰鬥境界有多麼恐怖,暫時還不被太多人瞭解。
相較於附身的慶火衡,降生出來的慶火觀文,顯然更能釋放祂的能力。
而在祂創造的這個間隙裏,幽光張織的惡鬼天道,驟然睜開了一雙眼睛!
那眼睛是幽藍色的焰花,一朵如彎月,一朵如太陽。
極似傳說中的重瞳異象,日月齊天!
那朵如月的焰花飛將出來,化成一柄幽藍色的焰刀,只是一記劈斬——
幽藍色的焰線漫天飆舞!
它們何止焰線?分明刀鋒!
那些將欲覆其身的符文鋼索盡被斬斷,那些已覆其身的墨蟻裂屍成雨。
就連戲命,也猝不及防的被焰線嵌身——
鐺鐺鐺鐺鐺!
姜望及時轉進,一劍飛挑出千萬劍絲,以鋒斬鋒,生生將這些幽藍色的焰線斬回。保了戲命一命!
惡鬼天道那一隻如日的焰花,則就在惡鬼天道體內墜落,化成一個不見面目的藍焰神人,探手去捉那鬼龍!
雙方一瞬間交換數百種殺法,殺得幽光滾滾,鬼龍敖馗已明顯落入下風!
在這樣激烈的戰鬥中,惡鬼天道仍然保持了平穩。
慶火觀文似乎是在這樣的廝殺裏,重新穩住了惡鬼天道,而能調動些許力量,離體而出,化成一杆幽黑色的長槍,捲動天地元力,將李鳳堯所引導的大軍攻勢一一接下!
三段,五段,十段……百段攻勢飛速累計,而祂應對自如!
祂實在是太強大,太恐怖!神通、道法、劍術、刀術、槍術、兵略、戰鬥意識乃至世界規則的理解……但凡展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絕頂,沒有任何短板。
在內有敖馗爭惡鬼天道,外有疾火毓秀爭世界權柄的情況下,還一點一點地扳回局勢,不給這些所謂的天驕任何機會。
天驕的確不算什麼,哪個強者不是從天驕成長起來的?
能夠兌現的潛力,纔算潛力!
但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一聲嘶吼。
它的聲量並不巨大,卻響在整個浮陸世界所有聽衆的耳邊。
它給人的感覺非常遙遠,但又好像轉頭就能看見。
它絕不驚天動地,更類於一聲複雜的喘息。
慶火觀文卻身形劇震,眼神大變!
“姜望!”祂忽然開口:“我們得聊聊!”
此時此刻,姜望、戲命、淨禮、姜無邪,四大神臨天驕各施手段,繞慶火觀文狂攻不止。若非惡鬼天道能夠時不時給予力量支援,祂這具人身早已死去。
非是祂不夠強大,殺法不夠精妙,而是在這樣的四個人面前,圖騰之靈的極限也都根本不夠用!
姜望連身折轉,如青鳥穿林,在慶火觀文身上不斷添加傷口,以劍鳴作答:“我實在不知我們需要聊些什麼!”
“我早就可以抹殺你,在你重回浮陸後,第一次出現在慶火衡面前時。”慶火觀文道:“你知道我爲什麼沒有這麼做麼?”
姜望聲冷如鋒:“你也沒有殺別人,我也沒有無緣無故抹掉一隻螞蟻。難道你會視此爲恩惠?”
五人此時戰在一處,混殺不休,光影交錯,幾乎絞成五顏六色的線團!但凡反應稍慢一些,都無法留在這樣的戰場。
“因爲你身上有人道之光!”慶火觀文的聲音驀地拔高:“你有機會成長爲我人族的棟樑!”
姜望沉默了!
劍卻愈疾愈厲!
“你已經猜到我是誰了,對嗎?”慶火觀文的聲音裏已經透着急迫:“事關人族未來,你不可裝聾作啞!”
姜望斬出凌厲的雷音:“你在這裏作威作福,苟延殘喘,玩弄衆生,凌辱世人。人族未來,與你何干?!”
“我是誰!?”慶火觀文遍身黑焰環轉,其聲甚怒:“你怎敢說與我無關?除非你不曾讀史,不曾識字,不是人族!”
姜望按住激盪的情緒,聲音冷肅下來:“我越來越確定你是毋漢公,也越來越確定你不是毋漢公!”
寡言如林羨,這一時也驀然轉頭。
毋漢公!
這個無比邪惡、無比殘忍,強大又卑陋的傢伙,竟然真就是毋漢公?那個人族傳奇,遠古八賢臣之一?
這太令人驚訝,也太令人失望!
慶火觀文反倒激動起來,一時將幾人的攻勢盡數壓回:“你憑什麼說我不是?”
“毋漢公已經死了!”姜望以雷音震回:“作爲人族的偉大先賢,戰死在上古時代!”
“是!我死了!死得載入史冊,死得徹徹底底!像我這樣的人,一生爲人族奉獻,生以盡付,死亦盡付,就應該作爲冢中枯骨,被你們永遠懷念!”慶火觀文厲聲咆哮:“毋漢公的一點碎肉、一縷殘魂,就不應該是毋漢公,對麼,我的後輩晚生、新時代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