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2076章 千古爲名
    姜望欲求洞真無敵,肯定不能嘴上說說。

    諸如樓約、黃弗、陸霜河,這些當世頂級真人,肯定都要一一交手——除非他們在姜望登頂之前就已經衍道。

    自古以來,沒有論出來的第一,只有打出來的第一。

    吹得再狠再兇,有再多人搖旗吶喊,沒有實打實的碾壓一切對手的戰績,都不會有人服氣。必要打服當世所有頂級真人,方可稱名“真人無敵”。

    在輸給黃弗之前,呼延敬玄和中山燕文也都自謂北域第一呢!

    所以姜望與陸霜河終有一戰,現在陸霜河的提前約戰,只不過是讓這一戰變得更殘酷,要分出生死來。

    每一個走到山頂的人,都是跨過無數敗者的屍體。

    人生一條路,活着的往前走。

    當世天驕多,死的也多。這是大浪淘沙的過程。

    姜望並不記掛,徑自轉回白玉京。

    酒樓生意依然很好,客流如織,白掌櫃正在坐在櫃檯後面算賬,筆尖轉得飛快。

    姜東家一走進來,他便把賬本往底下收。

    “幹嘛呢?”姜東家瞥了他一眼。

    白掌櫃道:“樓上有人等你好些天了,快去看看吧。”

    “你剛在藏什麼呢,賬本是不是?”姜東家警惕地道:“拿出來我檢查一下。”

    “沒啊!我沒藏什麼啊!”白掌櫃一臉無辜。

    姜某人往前一靠,胳膊肘架在櫃檯上,壓低了聲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別讓我自己動手。”

    “看看看!”白玉瑕把賬本抽出來,往桌上一拍:“你看吧你,還真人呢,真閒!你就坐我這兒慢慢看吧。送米的小黃怎麼還不來?我去瞧瞧——”

    姜東家一隻手壓在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座位上,另一隻手開始翻賬本:“別急着走,等我研究研究。”

    白玉瑕脫身不得,只好以手撫額,眼眸低垂,心裏已經在措辭。

    “行吧!字寫得還不錯!”姜望把賬本丟了回去。

    白玉瑕幾乎是同時開口,聲音低沉:“東家,對不——”

    賬本丟回櫃檯,砸得他眼皮一跳,姜望的聲音被他聽清楚,他位在谷底的聲音猛地拔高!

    腰桿也挺直了,頭顱也高昂了:“對不對!你就說這個賬做得對不對!有沒有那麼一丁點水分!”

    他一把按住賬本,激動地站了起來:“我白玉瑕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跟着你這麼多年了,你居然查我的賬!咱們之間還有信任嗎?還有感情嗎?!”

    “消消氣,消消氣。”姜望以手撫其背,幫他順氣:“也不是查,我就看一眼,看一眼怎麼能叫查賬呢?你白玉瑕什麼人品,我還能信不過嗎?好了好了,莫委屈。你先前說什麼來着——誰在等我?”

    白玉瑕冷哼一聲,重重地坐回去:“自己上去看!”

    “好,我自己去看。白掌櫃辛苦了。”姜望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重視:“下一個天下第一神臨,我看好你!請勉力!”

    白玉京十一樓酒客止步,十二樓東家獨居。

    這幾天確實是來了貴客。

    一身紅底金邊的華貴武服,五官燦爛和煦。

    正懶洋洋地躺在軟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教褚幺打拳。

    “鬥兄!”姜望着實有些驚訝:“貴客竟然是你?聽說一直等我?”

    “等你?沒有啊。”鬥昭瞥了他一眼,便又轉回視線,漫不經心地道:“我就是路過——欸,拳架,拳架不能散。一個人骨頭被抽掉了會怎麼樣?拳勢也同此理。殺人的拳頭,打得軟綿綿的怎麼行?跟你說了好幾遍,啊,你怎麼搞的,你師父會不會教?”

    褚幺板正地站直了,對鬥昭鞠了一躬:“對不起,我剛剛看到我師父,走神了。我再打一遍。”

    然後又規規矩矩,一招一式地打了起來。

    這孩子畢竟喫過苦,狡黠是一方面,修煉的時候卻也很下苦功。

    姜望全程不做干涉,只在這時候懷疑地看着鬥昭:“路過?白掌櫃說你在星月原呆好幾天了,路過要路這麼久?”

    “感受一下本地風光!”鬥昭道。

    “你這胳膊……”姜望注意到他左邊空蕩蕩的袖管。

    “哈!”鬥昭豪邁一笑:“閒着沒事,砍着玩玩!”

    “你這腿……”姜望又看向他明顯短了半截的右腿。

    “對。也是我自己砍的。”鬥昭面色不改。

    “這麼好玩嗎?”姜望道:“你把左腿也砍了,讓我看看你怎麼玩的。”

    鬥昭皺了皺眉:“別在小孩子面前說這麼血腥的話題,你怎麼當師父的?”

    “好吧。”姜望聳聳肩膀,在一旁坐下了,也盯着褚幺的拳架,隨口道:“鬥兄從哪裏來?”

    鬥昭不動聲色:“草原!”

    按照常理來說,姜望下一句該問,‘你去草原幹什麼了’。

    接下來他就要大講特講。

    但姜望只是嘆了一聲:“鬥兄,我還沒有來得及恭喜你成爲天下第一神臨,你就已經洞真了啊!”

    他埋怨道:“你太快了!”

    鬥昭皮笑肉不笑:“是嗎。我一直在壓制我自己,畢竟根深蒂固,才能枝繁葉茂。一場秋雨之後,遍地是蟬聲,也不知它們急個什麼?”

    姜望看向鬥昭,眼神真誠,滿臉敬佩:“我記得鬥兄是三八九三年生人,三十歲洞真,古今罕有。在太虞真人李一打破這個記錄之前,你可以說已經追平了歷史啊。我真爲你高興!”

    鬥昭面無表情地強調:“我是三八九三年十一月的生辰,按實歲算,三十歲還差三個月。”

    姜望撫掌而贊:“鬥兄嚴謹!”

    又道:“那重玄遵只比你快了幾個月,快得有限嘛!鬥兄,你的修行速度,仍在歷史前列。”

    鬥昭搖了搖頭,用一種看小孩子一樣的眼神,憐憫地看着姜望:“什麼時候洞真不重要,我鬥昭豈求虛名?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輩修行者,當求無敵!開拓的是歷史,探索的是極限戰力!姜望,你道什麼是極限?”

    姜望扳起手指頭算:“王夷吾的通天境第一?我的青史第一內府?我二十歲時受封的最年輕霸國軍功侯?我在神臨境立下的邊荒六千里碑?我的青史第一真?”

    他遺憾地看着鬥昭,什麼都沒有說,但已經什麼都說了——鬥兄,怎麼沒有你。

    鬥昭恍若未聞,恍如未見,令姜望懷疑,自己是否屏蔽了他的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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