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2096章 一草擔山
    劍閣弟子與血河宗門人,很多都有私誼。

    譬如司空景霄與俞孝臣,就是很好的朋友,與血河宗長老張諫更是忘年交。當初他選擇赤符爲佩劍,還是張諫送了他一套當年粱慜帝的核心劍典,令他收服此劍。要不是無心劍主屠岸離攔着,不許亂了輩分,這一老一小都差點結拜。

    寧霜容在血河宗也有幾個相熟的,尤其與血河宗長老遊景仲的女兒曾經攜手遊歷,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更一直非常尊重血河宗,私心認爲這是最能承擔起超凡之責的天下大宗。

    兩宗同在南域東部,本就是鄰居。又一起支持梁國,一起治理禍水,以前一起對抗夏國的壓力,現在一起對抗齊國的壓力……有太多成爲朋友的理由。

    說是同氣連枝都不爲過。

    兩大宗門的佼佼者,也是在長輩的默許下,早早地開始建立友誼。

    而曾經的天下劍魁,劍閣官長青之死,竟源於血河宗的陰謀!

    這讓寧霜容不免有一種被親近之人背叛的痛苦感受。

    這些年來劍閣與血河宗的“通家之誼”,背後又藏着多少醜陋的事情?

    “寇雪蛟已死,彭崇簡正在被追殺。”寧霜容問道:“張諫和遊景仲呢?”

    血河宗早前的三大長老裏,張諫灑脫,遊景仲儒雅,胥明松深沉。都是當世真人,宗門排名不分高低。當然現在只剩下兩位。

    司玉安道:“倒是沒注意,不過有吳宗師在,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整個血河宗的高層,就此一網打盡了。曾經雄鎮一方的天下大宗,轉眼就雨打風吹去。

    真是讓人唏噓。

    姜望對‘搬山第一’印象深刻,忍不住問道:“彭崇簡逃去了哪裏?今次禍水驚變,是整個血河宗都有問題嗎?”

    “血河宗有多少人有問題,之後讓吳宗師回答你們。他有最準確的答案。”司玉安漫不經心地道:“至於彭崇簡,現世他無路可去,已經逃到了禍水深處——”

    他看着姜望:“想去看看?”

    “可以嗎?”姜望滿眼期待。

    “想太多!”司玉安冷哼一聲,以劍光將衆人圈住:“衍道之爭,豈爲你戲?小兒輩先撤出此地,老夫要大開殺戒了。”

    劍光一圈,流影飛逝。

    姜望已經習慣了司玉安的速度,但還沒有習慣司玉安的惡趣味和突兀。

    “等等司閣主!別走太急!”在風馳電掣中,姜真人忙道:“把鬥昭一個人留在那裏,是否不太妥當?”

    他很願意守在農田小世界之外,等着看鬥昭灰頭土臉,然後哈哈大笑。但要真把鬥昭一人丟在危機四伏的禍水,還鎖起了門,那是十分不合適。

    “彼處危險已蕩平,他自己待在那裏,不會有任何問題。”司玉安隨口道:“但如果有誰想要吞這個餌,那也是再好不過!”

    姜望很是認真地道:“若要以他爲餌,是否應當提前告知他呢?就像告知冠軍侯一樣……我沒有質疑各位大宗師的意思。只是鬥昭乃當世真人,當有幾分真自由?況乎天下如局,人力有缺,下棋難免有疏失之時,而於棋子,卻是死生一刻。鬥昭背後,乃是大楚三千年世家,司閣主不可不察。”

    司玉安瞧了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瞧你認真的,關心好你自己吧。”

    又補充了一句:“宋菩提已經來了!”

    姜望一時沉默。

    鬥昭來禍水也這麼不純粹嗎?

    合着這次這麼多人來禍水,全都是長輩安排,只有我和祝師兄是真心修煉?

    “別想太多。”司玉安道:“你來不來禍水,無關緊要,血河宗已經到了不得不動的時候,但既然來了,也算你的機緣。霜容她們來不來禍水,只是影響到我們這些人出手的時機,不影響大局。至於鬥昭——後血河宗時代的禍水,不可能繞開楚國。剛好鬥昭在這裏,自然就是宋菩提過來。”

    禍水這麼重要的地方,當然不可能全部維繫於血河宗。且不說血河宗有沒有獨自治理禍水的能力,單就一個挾禍水以自重的可能性,天下諸強就不可能允許。

    血河宗只是建宗在紅塵之門上,在世人眼中幾爲治理禍水的唯一代表,但在事實上可遠不是如此。

    比之當初的景國以天京城鎮萬妖門,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歷來這血河,都是以血河宗治之,以三刑宮鎮之,劍閣和暮鼓書院也分擔查缺補漏的責任。

    而作爲現世主流,國家體制對禍水的動作,除了六大霸國聯合撥款的“斬惡金”,亦有專門負責禍水的大國。

    現在是齊國,之前是夏國,再之前是燕國……

    梁國雖小,歷來都有敲敲打打的責任。

    楚國主鎮隕仙林,但於禍水,也時常來巡。

    圍繞着禍水,是這樣複雜的一個防治體系。

    大宗大國,天下顯學,皆着眼於此。

    萬古以來,如何治理,如何疏通,如何防止禍水變化,如何應對孽劫……各國各宗都是有數的,也有各種各樣的預案。

    畢竟“禍水一傾天下濁”,對於這遠古時期就存在的險地,沒人敢掉以輕心。

    而如今血河宗一夕生變,果然諸方都在關注!

    卓清如嘆道:“在五德世界的時候,我在想,血河宗驟生此變,我們應該怎麼辦?禍起於門戶,奈天下蒼生如何?現在我卻忍不住想……血河宗怎麼敢?”

    司玉安一句“後血河宗時代”,就已經基本確定了血河宗的結局。

    可是……承天下之責,鎮壓禍水五萬四千年的血河宗,又如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司玉安看了重玄遵一眼,說道:“這廝確實掩飾得很好,這麼多年來,包括家師官長青失蹤,他總能抹掉痕跡,洗清嫌疑。但壞就壞在他掩飾得太好了,還真以爲自己從未做過那些骯髒事,真以爲血河宗無限光明,不生陰影。”

    “竟敢插手第一次齊夏戰爭,還敢拿禍水當洗腳盆!結果叫齊國拿住了把柄。

    “天下霸國,哪個喫人能吐骨頭?一日受鉗制,終生不得脫。被齊國捏在掌心裏搓圓揉扁,霍士及什麼祕密都保不住。

    “他不得不在兩年前安排假死,以求脫身。但這步棋更臭,阮泅、陳樸、吳病已,哪個好哄騙?更不用說本閣也在場。”

    司某人痕跡明顯地擡了一下自己,才繼續道:“霍士及身鎮禍水,表演得十分壯烈,死得十分真實,但引起我們所有人懷疑。此後兩年,我們一直在調查血河宗,越查越是觸目驚心!堂堂人族,萬界主宰。竟然在禍水門口,養了這樣一顆毒瘤,且已成長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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