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2160章 放吾心猿
    世間事,總在循環。

    當初諸方上了太虛山。

    是應江鴻親手設下洞真之門,爲會盟定下門檻,也是應江鴻代表中央大景帝國,主持的會盟全程。

    今日卻是參與昔日會盟的諸方,齊聚天京城,將這份壓力,帶回給景國!

    當然,於闕不是虛淵之,景國更不是太虛派。

    這份足以帶給太虛派滅頂之災的龐巨壓力,也最多是讓景國稍稍剋制一些,畢竟來的只是諸方絕巔法相,威懾力少了不止一籌。

    當年的“五國天子會天京”,可是諸國天子法身直接降臨天京城外,更有諸國強軍出關備戰!

    今日諸方絕巔齊聚,更多是爲了監督太虛盟約的執行,見證意義大於其它。

    這件事可以鬧大,鬧得打破天去。也可以儘可能地小,小到只需要景國給予太虛閣“尊重”二字。

    “你想打死我,咱們可以單獨約個時間。或引天覆對鬥厄,較量兵法也行。”於闕的表情十分冷峻:“但姜閣員在我這裏,從來沒有危險。你大可不必混爲一談!天京城從古至今,大開四門,廣迎天下之客,不是把人才逼走的逼仄地方。景國境內任他橫飛,天師府他進出自如,本國天驕陳算,他也是說抓就抓了!諸位——”

    他環顧四周:“何以在你們的口中,竟是景國不叫他自由?景國沒有尊重太虛盟約嗎?!我按着他只是爲人族大局計,不想他這樣的年輕英雄送死,當然也不想本國六位真人有什麼損傷——如此用心,可以被你們稱述爲歹惡嗎?!”

    “凡事皆有因果。”止惡和尚洪聲如雷:“你於闕若是不想讓姜望送死,就不應該給他送死的理由——早幹嘛去了!”

    於闕冷冷看着他:“看來你們懸空寺是不服氣?自己不敢出頭,用一年輕人爲刀,此是佛門真意,稱得上慈悲嗎?老和尚,你不妨直言,你因爲什麼不服氣!說出事情來!”

    止惡勃然大怒,那雙銅眼一翻,真個是惡菩薩!“你他孃的窮橫什麼!我對你這小兔崽子不服氣!你辭官,老僧離寺,咱們真刀真槍的殺一場,也籤那勞什子生死狀,死生不怨!”

    這和尚被激發了血氣,竟是要先於姜望,做過一場。

    懸空寺的確碰不得景國。

    苦覺離寺之後也只能白死。

    但修佛參禪,戒律自身,難道就要忍讓一切嗎?

    佛都有金剛怒目,他止惡如何不能掀翻苦海!

    此時此刻,他纔算是有些理解了苦覺。苦覺平時顛三倒四,難道不是一種反抗嗎?身在空門卻受錮,山門有時是枷鎖。

    他也學苦覺離山,學淨深籤生死狀,也句句不提苦覺,字字說着生死。

    離寺的苦覺可以被靖天六友打死。

    辭官的於闕……也可以被殺吧?!

    “咳咳咳!”蒼圖神教神冕大祭司連聲咳嗽。

    他本來不打算說話,只是攏住袖子看戲,耐心地觀察每一個人,補充他的【天知】。

    但眼瞅着事情變得離譜,止惡要跟於闕幹起來了,其他人又都沒有出聲的意思,他這個還沒發聲的,也只好站出來。

    “兩位真君!神霄世界開放在即,那猿仙廷都願意喫賠罪酒了,咱們人族焉有絕巔自伐的道理?還請以大局爲重!”

    猿仙廷前些天在妖界與一天妖發生矛盾,最後竟然願意喫一杯賠罪酒了事,沒有非得打殺,叫人驚奇。

    可見神霄戰爭在即,諸方都很有壓力。

    “若不是着眼天下大局,本帥何苦相攔!以六對一,難道殺不得他?”於闕借坡就下驢:“只是姜望這樣的年輕人才,沒有死在戰場,卻死在了內鬥,豈不是叫諸天恥笑嗎?”

    他本來也沒想與止惡怎麼着,只不過看止惡出頭,想着憑藉景國大勢,強壓這和尚一頭,殺一殺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的氣焰。

    沒想到止惡都這麼大年紀了,也能來個當場發瘋!

    險些架得下不來臺。

    倒不是說他就怕了止惡。

    而是他與止惡打生打死,是沒半點好處的事情。打輸了萬事皆休。打贏了無非加深同懸空寺之間的矛盾。圖個什麼?

    再者說,他又沒犯病,他憑什麼辭官啊?

    能夠做到鬥厄統帥,執掌中央帝國第一軍,難道是很容易的事情?

    “貴國願意尊重太虛盟約,那就再好不過!”姜望也不管於闕在這裏找什麼理由,現在說什麼都太晚:“本閣這便去靖天府辦案,于帥就不要再跟着了!”

    於闕還要再說些什麼。

    平地裏卻驀地響起一聲:“不必去了!”

    卻是半夏站出來,高舉手中生死狀:“這份生死狀,我已簽下!姜望,你我都不必再浪費時間,就在此時此處,一決生死吧!”

    那份生死狀上,赫然已簽上了最後一個名字。

    七真皆在,血色並舉。

    而後清光大放,飛上高天,爲諸方真君所見證。

    “半夏!”於闕怒而回身!

    這一戰於景國全無好處,他還在努力轉圜,不惜爲人所笑,擋了這邊擋那邊,靖天六真卻有自己的想法。狗膽賊,不知國事爲大!

    “于帥!請敬告朝廷諸公。”半夏將自己的袖子慢慢捲起來,露出青筋暴起的一雙手,將所有的深恨,都碾在字句裏:“這天下大局,恕我等六人不能顧念了。姜望不死,我們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蒼參、陳皮、茯苓、白朮、甘草,依次落在他身後。

    都不言語。

    已無須更多的言語,他們的殺心,和姜望是同等堅決。

    姜望起先愕然,繼而大笑,狂笑。

    他狂笑着轉過身來,與靖天六友在這天京城的長街相對:“好!!!我素知諸位品德,便請天下宗師見證,姜望今日若能死在六位上真手裏,雖死何憾!”

    此刻天街寥落,門窗盡掩,各類旗幡都低垂。屋檐上掛着的幾串風鈴,叮鈴鈴寂寞地響着……

    街面上便這七人而已。

    鬥厄統帥於闕,東天師宋淮,南天師應江鴻,以及諸方絕巔法相,全都懸在空中。

    姜望卻又驀地收住狂笑,仰頭看着韓申屠,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韓宗師!三刑宮是法家聖地,法家最講規矩。這份生死狀,也算是我們七人定了血契,立了規矩。爲了體現法家之精神,保證決鬥的公平……不知您是否可以封閉此街,直至一方死絕?”

    於闕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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