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2178章 私怨也
    姜望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也算諸天都遊過。在所有浮光掠影的小歡喜中,他最熱衷於蒐集美食——家有貪喫小妹,爲兄不得不爲也。

    而即便放諸天下,黃粱臺的美食,也可稱名第一。

    畢竟除了虞國公屈晉夔,也沒聽說第二個愛做菜的絕巔。

    大齊太子姜無華的廚藝也算妙絕,長樂佳餚堪稱臨淄絕品,齊人無不以享用爲榮。但與黃粱美食,仍不可同日而語。

    黃粱臺開宴不多,每一桌都緊俏,在楚國是無數達官貴人爭搶的享受,乃“天下至味”,可謂“極口腹之慾”。

    但姜望每回來楚,都必能享用一桌——這就不得不誇左光殊找媳婦的本事了。

    魔族戰略收縮,邊荒誅魔已是苦功難獲,姜望本就要挪個地方,轉道虞淵,謀求殺真。

    從妖界輾轉現世邊荒,從牧國防線殺到荊國防線,再去虞淵。在某種意義上,他姜真人也算是妖憎魔厭了,也不知修羅會不會歡迎他。

    虞淵入口無非秦、黎。

    通常來說,人們前往虞淵歷練,都是過秦境,走武關。黎國還是雪國的時候,常年鎖境,並不對外開放虞淵入口。如今洪君琰歸來,並西北而立新朝,積極對外交流,也開放了虞淵入口,誠邀天下修士前往歷練。

    但對姜望來說,他當然要去戰爭更激烈一些的地方,所以秦國武關是更好的選擇。順路來到南域,赴楚拜訪一下長輩親朋,也是應有之義。

    左光殊也不像他第一次來楚那樣,卷千騎相迎,現今寫封信就算熱情,迎到門口就算親熱呢。

    不過他也熟門熟路了,於南域自在履空。

    這南域有不少強大真人,值得他上門討教。

    拋開楚國不說。還有魏國大將軍吳詢、越國隱相高政、宋國國相塗惟儉、劍閣萬相劍主……

    說起來南鬥殿陸霜河與他還有絕頂之約,現在看來,七殺真人是沒法赴約了。回頭還是要請觀衍前輩解開命格糾纏。

    一邊隨手演練道術,一邊琢磨着南域試劍的目標,忽然之間,長相思顫於鞘中!有一縷絕強刀氣,橫於百里之外!

    姜望隨手按住劍柄,撫平長相思的躍躍欲試——隨着他連殺洞真,橫絕諸界,這柄劍也是越來越囂張,遇到哪個都想碰一碰。

    南鬥殿怎麼說也是天下大宗,傳承悠久,說句不好聽的,南鬥殿立爲天下大宗的時候,熊義禎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楚國此番滅南鬥,各種層次的戰鬥都少不了,強者爭殺,必不鮮見。

    姜望自問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按住了長相思,淡定地繼續往楚國去,光殊還在等着開飯呢!但就在這個時候,他不小心放開的見聞,偶然捕獲了一個名字——

    “鬥昭!”

    姜真人腳步一轉,立即斂形斂音,尋聲而飛。

    倒也不是喜歡看戲,聽到了同事的名字,過去關心一下,豈非人之常情?

    丹國早已覆亡,拔地而起的是元始丹盟。

    在元始丹盟和宋國之間,有許多山巒,其中最有名的一座,當然是燕雲山。

    無生教祖張臨川,曾於此偷建無生地宮。也於此血屠追緝者,殺了十餘名神臨修士,數百名各國超凡。

    燕雲山地宮血屠,魏國晚桑鎮慘案,都是張臨川的孽行。這兩個地方,也因此而爲世人所知。

    好巧不巧,姜望今日循着鬥昭之名,又輾轉飛來此處。

    他曾經在這裏仔細尋找張臨川的痕跡,故而對燕雲山非常熟悉,閉着眼睛都能記得地形,睜開乾陽赤瞳,遠遠便見着一道刀虹橫掛。

    寒鋒如洗,剖開天地。

    鬥昭武服獵獵,招搖於空,十分的狂放:“法羅!我已經放你逃了三天三夜,也沒有人來救你。你點的莫不是死香?伱到底有沒有放求救消息?”

    名爲“法羅”的三分香氣樓真人,剛剛被一刀斬落山谷,轟開泥土,陷地百丈之深,一時還沒有爬起來。

    被鬥昭追砍三天三夜,他還能喘氣,就已經很不錯了。

    “鬥昭,你窮橫什麼?”法羅陰惻惻的聲音,怨恨地響在地坑:“若不是在南域……”

    地坑之中,蒸騰煙氣。那煙氣化爲一尊獐狀的三色異獸,散發奇香。仰天長嘶,尖嘴外錯獠牙,一時陰翳橫空、瀰漫張織,使得元氣都沉晦,烈陽都變暗,卻偏偏產生一種令人醺醺欲醉的安寧感。

    令人不自覺地放下防備,淪於危險。

    此中樂,難爲言。

    三分香氣樓祕傳超品道術,禍世九香!

    與一般道術不同的是,它是一門階梯類的道術,可以拆分成幾個階段來使用。

    其中完整版本乃是天階層次,在羅剎明月淨手中,真有禍世之威。法羅只能用的出前三香,卻也有地階道術的威能。

    當然,現在傷重如他,也只能勉強激發獐香了。

    那獐狀異獸升騰於空,呲顯獠牙,不斷擴展陰翳,外拓香氣,兇相漸重——

    砰!

    一隻武靴踏落,毫不留情地踩碎了它!

    靴底迸發出無盡的金光,大耀此世,瞬間掃盡陰氛,顯露出坑底那位塗脂抹粉但已經花了妝、極重儀表但已傷痕累累的奉香真人。

    氣息衰弱到極點,俊俏的顏色,已是半點都看不到了。

    “雕蟲小技!”鬥昭居高臨下地注視他,正要再逼出一點什麼手段,忽然眉毛一擡,來了精神。

    氣機一動虎咆山。

    連人帶刀,遽轉百里,以身分野,一刀劈落——“鬼鬼祟祟,出來受死!”

    他斬進了一片劍光海!

    劍光結潮,涌成海嘯,瞬間反撲過來。

    鬥昭何等敏銳,已經認出來者,卻也裝作不知,刀勢驟強百倍,撕扯得天穹盡是裂隙,如同千百根拽住他、不讓他下劈的黑色線條——

    鬥戰七式之天罰。

    他斬下一塊破碎的天穹!

    姜望來南域是想着略作休養,可不願現在和鬥昭大戰一場——這王八犢子比死在手上的哪個洞真都要更難纏。

    遂是恰到好處地後撤一步,反手盡歸劍潮於鞘中。“鬥閣員!是我!”

    天驍刀的刀鋒,懸停在額前。刀鋒所觸之空間,被壓迫得發出絲絲縷縷的顫鳴。而面迎此鋒的姜望,紋絲不動,笑意溫和。

    “哦——”鬥昭很不甘心地收刀:“原來是你啊。”

反手一刀!

    天罰之線,驟臨地坑,將試圖趁機竄走的法羅,又斬回地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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