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2200章 鬼獄秋聲(月初求保底月票)
    “喂!新來的!你怎麼不說話?”

    酆都的牢房雖然晦暗無光,但還算乾淨。稻草鋪地,能帶來些微的暖意,也沒什麼太重的味道。

    畢竟這一任酆都尹,有晾曬的愛好。

    隔壁牢房裏的碎嘴囚犯,一直在碎嘴。

    王未沒有說話。

    他以前話很多的,很愛問問題。

    後來師父說,不說話可以裝高手。

    他就儘量不說話了。

    他也問過,爲什麼師父的話卻很多。

    師父的回答是一個腦瓜崩,以及一句“老子就是高手,不用裝。”

    師父好有氣質。

    王未還留着乾淨的光頭,當然臉不再是那張臉。昭王親自幫他做了遮掩,任是誰都看不出來本貌。

    隔壁的鄰居靠在稻草堆裏,一邊捉蝨子,一邊絮絮叨叨:“你都進來三天了!三天都不說話,你肯定有心事。”

    “你知道嗎,還是我跟他們說呢,下次如果有人進來,不如就住在我對門——咱們才成爲鄰居。你也不說打個招呼。”

    “哪來的啊,跟我說說?”

    “你剃個光頭也不像和尚,長得怪兇的。”

    “嘿!光頭!你呆在這種鬼地方,不會覺得寂寞嗎?”

    或許“寂寞”這個詞,很能夠觸動人心。

    王未總算開口:“我以前進過齊國的牢房,但我不覺得特別寂寞。”

    他面牆而坐,垂着眼睛:“不是坐牢的原因。”

    “那還能因爲啥啊!哈哈。”嘴碎的鄰居看起來挺年輕的,長得也不錯,身上的傷,絲毫不影響他的活潑:“聊兩句唄?聊着就不寂寞了。”

    王未沒有說話。

    嘴碎的鄰居又問:“聽說你是顧老鬼親自審過的?你咋還活着啊?”

    他們屬於是對門的鄰居。

    透過符文密佈的鐵柵欄,可以看得到彼此。

    當然王未沒有回頭看。

    他問道:“誰是顧老鬼?”

    “酆都尹顧蚩啊!”鄰居從草堆裏坐起來,拿手比劃着:“就是那個老竹竿。”

    “哦。”王未悶悶地對着牆:“你怎麼知道我是顧老鬼親自審過的?”

    酆都鬼差不怎麼說話,把他送進來的時候,也沒誰跟這位鄰居交流。酆都鬼獄有十八層,每一層都不一樣,且都掛着時空鎖,隔絕內外,他也不知自己被送到了哪一層。

    他其實不太好奇鄰居是怎麼得來的消息。但是聊兩句吧,這裏實在太悶了。

    鄰居大大咧咧地道:“我自有渠道!”

    王未沒有說話。

    鄰居等了一會,只好道:“先前進來的時候,他們不是在你囚服左肩位置繡了一朵三途花嗎?那個就是三途印,顧老鬼親自審過的人,就會有這個標記。”

    王未側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那居然是一朵花——他以爲是一根爪子。或者最多是一棵草。不就是三根紮在一起的線麼?

    他縫得可比這好多了。他從小就會縫衣服。

    他說道:“你身上也有這個三途花,你也是顧老鬼審過的。你怎麼還活着?”

    “我先問你的。”鄰居道:“你先說。”

    王未沒有吭聲。

    很長一段時間後,鄰居受不住了:“啊我真的是服了你,你這個人,你動不動給我冷暴力啊。”

    王未不說話。

    鄰居憤憤地道:“我姓熊。”

    見王未沒有反應。

    鄰居又強調了一遍:“我姓熊。”

    王未道:“哦,我姓姜。”

    “我不是問你姓什麼!姓姜有什麼了不起?”鄰居氣到了:“我是說,顧老鬼不敢殺我,是因爲我姓熊!”

    “爲什麼你姓熊他就不敢殺你?”王未問。

    “我叫熊諮度!”

    “哦。”

    “熊!諮!度!”

    “哦,我叫姜禮。”

    熊諮度咬牙切齒:“我爹叫熊稷!”

    “熊稷是誰?”王未問。

    “我——算了!”熊諮度自問是聰明絕頂,但竟然很難判斷這光頭是裝傻還是真傻,如果是裝的,這演得也太真!

    他嚥下一口氣,耐着性子道:“你在齊國坐過牢,或許你知道姜無華嗎?我倆差不多,你可懂?”

    “你也很會做飯?”王未問。

    熊諮度眯起眼睛:“姜無華給你做過飯?”

    “沒有。”王未搖了搖頭。

    姜無華確實沒有給他做過飯,但是長樂糕真的很好喫,師弟給他帶過哩!

    就是師父說這種東西要少喫,齊國人壞壞的,以後這種喫食,要先給他老人家檢查。一檢查就少了一半。

    熊諮度忍了又忍:“總之我已經告訴你答案了。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了——你咋能在顧蚩手下活着?”

    “我不知道啊。”王未道。

    “小子!”熊諮度跳將起來,搖得鐵柵欄咔咔作響:“你敢耍我!出來單挑!”

    “好啊。”打架王未可從來沒縮過,一邊挽袖子一邊轉身,但定在鐵柵前:“呀!我出不去,怎麼挑?”

    他那無辜的眼神,讓熊諮度無法確認這是不是嘲諷。

    “我再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熊諮度用手指戳着鐵柵,梆梆梆地響。

    “那個老竹竿問我是不是冤枉的。我說我不是。然後他就突然有事,走了。我就被帶到這裏來。”王未看着熊諮度:“事情就是這樣。我沒有騙你。”

    熊諮度看着這光頭認真的眼神,將信將疑:“那你說說看,你是因爲什麼被抓進來?”

    王未不肯喫虧:“你先說你是因爲什麼被抓進來的。”

    熊諮度怒道:“你先說!”

    但很快意識到犟這個沒有意義,對面這光頭是屬石頭的,悶一輩子都行。

    便撇撇嘴:“還能因爲什麼?跟我爹幹仗唄。”

    王未並沒有追問具體。

    但他卻很有表達的慾望,估計也是憋太久了:“這人啊!年紀大了,地位高了,就聽不得批評,自以爲什麼都是對的,天下獨尊。一旦被指出錯處,無法自安,又不能認錯,就只好暴跳如雷。”

    王未‘哦’了一聲。

    熊諮度奇怪地看着他:“對於我的故事,你不發表一下聽後感嗎?”

    王未慢慢地道:“不要跟你爹幹仗。以後你會很想他。”

    熊諮度嗤之以鼻,擺了擺手:“不要剃個光頭,就學人當大師——說你的事,說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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