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2262章 魚肉
    和昌商盟這幾年發展得很好,距離一些老牌的商會尚有差距,卻也算得上東域新興商會里的佼佼者。僅以發展速度而論,在整個齊國範圍內,也僅次於博望侯名下的德盛商行。

    隨着齊國滅陽吞夏、穩定迷界,這個東域霸主迎來了飛速發展的時期——事實上自當今齊帝登基之日,齊國就開始了高歌猛進的發展。這位在當今時代成就霸主的天子,託舉人口億兆的偉大帝國,在人道洪流之中揚帆遠航,疾馳如箭。

    如今這個時期的齊國,發展得更快,環境卻更安穩。

    藉助帝國發展的東風,齊國境內的各大商會,也紛紛走出國門,商隊遍及現世諸方。

    尤其德盛商行,都把生意做到妖界去了!

    當代博望侯長袖善舞,在官場上如魚得水,屢積治功,在商場上更八方來財,賺得盆滿鉢滿。

    有德盛商行這樣的標杆,和昌商盟的商船,疾行在長河之上,也就稱不上突兀。

    這支由三艘“虎鯨”、六艘“黑鯊”、十二艘“箭鰭”組成的水上商隊,承載着整個和昌商盟年前最大的一筆生意,所以也得到商會最高程度的重視。不僅商盟盟主親自帶隊,盟內最強的十二個供奉,也有九個隨隊。

    而人們不知道的是,商盟真正的老闆,此刻也在主艦上。

    很多人都在猜測和昌商盟背後的力量,其人卻一直隱在迷霧之中。

    誰能想得到,他竟是地獄無門的五殿閻羅呢?

    當然,現在這個身份,已經被蘇奢單方面剝去。

    他當初加入地獄無門,也是刀口舔血,火海履兇。要潛伏到尹觀身邊,親眼看看秦廣王、仵官王是何等樣人,有機會自要報殺身之仇,一直沒有機會,就順便打個工,開拓眼界,錘鍊修爲。

    但秦廣王實在太瘋了。

    大景皇族也敢殺!

    以至於偌大的殺手組織,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

    在秦廣王吸引景國方面注意力的時候,他撒腿就跑。爲了避免轉輪王出賣他,他果斷先出賣了轉輪王,成功避開中央天牢的捕殺。

    而後兜兜轉轉,溜回東域,繼續打理自己的商會。

    地獄無門沒了,他也天高海闊。

    長期以來,已經習慣了遙控商會的方式,再加上對當代博望侯的忌憚,他仍然是隱在幕後,且儘可能地不呆在齊國。

    曾經的聚寶商會走的是勳臣新貴的路子,廣結新興貴族,大步往前發展。

    現在的和昌商盟,則是緊緊跟隨齊國外拓的戰船,在擴大帝國影響力的東風中,攫取屬於自己的那份利潤。

    別的不說,僅這份把握時代風口的精準,就足夠證明他蘇某人的商業才能。

    現在神臨成就,當然少不了在地獄無門裏的砥礪,亦是商道的反哺。

    當今天下,商道明明前所未有的昌盛,真正能夠站得出來的商道領袖,卻沒有幾個。齊國做生意做得最好的是博望侯,整個現世做生意做得最有名的,是前墨家鉅子錢晉華。

    商家聖地在上個大時代就被擊沉,直至今天也沒有重建——壓根就沒有一個統一的組織,比兵道還鬆散呢。

    他蘇奢,是有些野望的。暫時也只能緘藏在心。

    地獄無門的重建,他這尊閻羅自是知曉的。大難不死的首領,通過祕密渠道留下的暗記,他也看到了。

    但他肯定不再回去。

    一個是尹觀太瘋,動輒拖着整個地獄無門去送死,他可沒有把握再逃一次命;再一個是尹觀已經洞真,他有暴露身份的危險。

    就當閻羅王已經死了吧!

    尹觀愛拉誰墊背,拉誰墊背去。

    這時候下面的人傳來訊息,說是主艦底艙的那件特殊貨物出現了異常。

    蘇奢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隨手拿了一張山羊面具戴上,推門而出,慢悠悠地往底艙走去。

    因爲他從不露面的緣故,商盟裏形形色色的人,難免生出各種想法,不太安定。即便在當初組建商盟的時候,就構建了嚴格的監察體系,日子久了,也“下有對策”。

    正需要修修補補。

    他這段時間,都在做修補的活計。

    藏在底艙的這件特殊貨物,也是應該“修補”的事情之一。

    這件貨物,並不在商隊的運輸清單上,也未經過他的審覈。是走通的商盟裏一等執事張承惠的關係,藏在這麼重要的商隊活動裏,還騰空了一箱貴重貨物來替出位置,從中域一路穿回東域。

    蘇奢正要去看看,張承惠這麼冒險能掙多少,又藏的是什麼。

    在地獄無門裏待久了,遇到的人要麼瘋要麼惡,一個比一個狠。他也不覺得這支商隊裏,能出現什麼他無法掌控的意外。

    屬下的所說的“異常”,確實是非常清晰。

    在那四四方方的木箱外,有殷紅的鮮血洇出,地上都已經積出了一個小血窪。

    張承惠做事情,也太不小心?

    喫組織的,拿組織的,好歹擦乾淨嘴,還能算有一分尊重。現在卻算什麼?都不避人了!

    心中流淌着相關的情報——這廝是道歷三八八一年生人,原先在聚寶商會里也並不起眼,這才被他用在新組建的和昌商盟裏,成爲商盟核心骨幹。

    蘇奢向來是允許手下自由發揮的,只偶爾修剪枝丫。

    張承惠前年搭上了內官費華春的門路,行事就愈發肆意起來。

    這費華春,據說是內廷十六宦之秉筆太監丘吉的乾兒子,名字都是丘吉取的,可見貴重。

    蘇奢雖不常在齊地,但時刻關心着齊國政治環境,對各方勢力都心中有數。知道即便在內廷十六宦之中,丘吉也是最有分量的那幾個,和秉筆太監仲禮文不相上下,都是有資格競爭大內總管的。當然,也都輸給了現在的內官之首霍燕山。

    所以對於商盟執事張承惠的態度,他也會審慎一些。

    就這樣漫不經心地想着,他不再往前走,手指輕輕往上一挑,將那個木箱子挑開了。

    木箱分瓣,箱中是一個佈滿符文的水缸。血水之中,浸泡着一個蘇奢此前絕未想象的“人”——

    如果那還能稱之爲“人”的話。

    此人外顯爲血淋淋的一團,只有血肉,皮已經剝掉了。

    四肢也被斬掉,只剩一個軀幹,軀幹上頂一顆腦袋。

    而腦袋上……還戴着一個面具。

    一個整體漆黑,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在額頭處繪有一扇森白門戶,門裏印着兩個血字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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