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赤心巡天 >第五十九章 歸途
    率十萬之衆,腳下已無所載,歸鄉並無去路。

    於闕面無表情,雖然東海龍王放話要活捉他,對他着實輕慢,但現在實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雖說景國有巨大的戰爭潛力,雖說大景天子還舉國勢在長河,東望於此。

    但是中古天路已毀……不能投放。

    已經孤軍在敵巢了!

    若是兩軍相峙,決於一陣。什麼“青鼎”、“冥河”、“亡語者”……挨個放對之時,於闕都要叫他們知曉,何爲強軍。

    現在是舉滄海之勢圍來,且還不斷地有軍隊從那“墟落之門”衝出……

    那就更不能示弱!

    “我觀諸位之舉陣,徒然發笑!”於闕猛然放高聲!

    北擊草原,是應江鴻領軍。東侵滄海,是姬鳳洲親征。

    於闕身爲天下第一軍的統帥,在近些年來,卻不顯山不露水,幾乎只在星月原戰場拔過劍,但也只是爲了維護戰場,在整個星月原戰爭期間,基本全程只高坐在看臺,看“小兒輩戲”。

    長劍空利也。

    他領軍在中古天道上倒是出了幾次手,可是面對超脫者的手段,卻也看不出動手的效果來,只是徒然被湮滅。

    此時孤軍對萬軍,才顯現氣魄。

    “兵者,形勢也!豈有用兵如掄錘,用時一窩蜂,狼奔豕突,蠻子行徑!看好,我只教一遍——”他的戰甲搖風而響,長披好似晚霞。

    十萬大軍,氣血一鼓而起,煞雲如潮涌往復,鋪張四野。這天下第一軍,駕乘滾滾煞雲,於高空俯低,好似天兵降世!

    若能開得天眼,盡覽此軍陣,就能見到這十萬鬥厄軍,是何等訓練有素。

    人人披甲提劍,分組施展不同道法,動作乾淨利落,整齊劃一,極具美感。道法和道法之間互相影響,彼此激發,共同演化成更宏大的軍陣道術。

    以九人爲一組,九組爲一隊,九隊爲一營,九營爲一旅……大陣之中結小陣,小陣又與小陣連環。

    於闕對這支軍隊的控制,已經精細到極點了!這簡直是一種表演。這不僅是他超卓的兵陣指揮能力,當世絕頂的軍事素養,也是兵員素質的極致體現。

    氣血相疊,道法相疊,軍陣相疊,最後匯成滔滔大勢。

    轟!!!

    天空接連九聲炸響,但因爲太過緊促,彷如一聲。

    九道巨大的雷光之柱,從天而降,自濁天接怒海。

    若以這片天海爲宮,此九柱當爲庭柱。

    每一道雷光柱裏,都有一座電光勾勒的殿堂,雷霆粗筆、氣血細描,極見精微。每座殿堂,都處在不同的小世界中。

    乾宮爲天界,高懸白日在天,明鏡照八方。

    坎宮爲水界,演化滄海怒景,黑龍游於其中。

    艮宮爲山界,不周之山立此!撐天接地亦爲天傾,是九界之支柱。

    震宮爲雷界,一片茫茫雷海,無窮力量源起,支撐着整個軍陣的運行。

    巽宮爲風界,八風於此聚,風吹草動天下聞,間有虎嘯問蒼生。

    離宮爲火界,光耀顯極,烈焰生靈。文明之始,九界之初。

    坤宮爲地界,玄黃之氣生功德,厚德以載物。

    兌宮爲澤界,水草叢雜,生靈活躍其間,萬物蓬勃欲發。

    中宮是大旗一杆,豎於殿前,挑字曰“鬥”!

    如此,是景國軍機樓直轄的“兵院”近十年來所研究的最強軍陣——正法敕命九宮轉輪陣!

    此陣由一千八百八十八個小陣組成,“鬥厄”是第一支掌控完整大陣的軍隊,也理所當然地獲得了原始陣圖——這張陣圖,是南天師應江鴻親手所繪。

    有了這張原始陣圖,有這十萬鬥厄大軍,有於闕這樣的統帥,這“正法敕命九宮轉輪陣”,才能真正演盡極境,發揮它所設想的威能。甚至於……超越設想!

    九界彼此應和,將這天海分隔,在天海之中,幾乎自成一世。

    十萬大軍雖衆,於滄海也只一粟。但在此刻,鋪開軍陣,像一張大網,反覆滄海。

    倒像是他於闕,要將海族一網打盡!

    無當皇主淵吉,遙見如此,只道一聲:“古來兵家求陣,有此兵演,遂無憾矣!”

    雖爲兩族交伐,雖在慘烈戰場,也作爲一名軍事主帥,純粹爲這軍陣演化讚歎。

    當然他並不會因此退縮或留手,反而一馬當先,持戟殺在最前!

    此時此刻,衝上高天的攻擊是何其之多,海族一衆強者的進攻是何等之烈。

    無窮光焰,填塞了所有能夠填塞的空間。

    所有能夠想象到的進攻通道,都已經被海族的殺意席捲。

    若以海族諸般攻勢爲“魚”,正法敕命九宮轉輪陣所張的“網”,才一鋪開,已經撐破!

    一瞬間交會後,九界雷柱接連斷折!

    大批的鬥厄甲士,墜如飛蟻。

    “掌教快走!”於闕忽然高呼!

    一衆圍攻於闕的海族強者頓時警覺——怎麼是固守天路的於闕鋪天蓋地,翻掌滅世、爭奪末劫的季祚彷彿神隱?於闕那極致張揚的演兵,分明是爲了吸引海族注意力,好讓蓬萊島掌教靈宸真君脫身!

    此乃壁虎斷尾之計。

    一時紛紛轉眸,情不自禁地往靈宸真君看去。

    於闕要殺,季祚也不能放過。

    當此時也,那靈宸真君季祚,孑然飛衣,立足於滄海天極,玄之又玄的一個點。明明被目光注視,卻不在視界之中。明明可以感受到他的氣息、他的力量,知曉他就在滄海,卻不能捕捉他的存在。

    他同於闕有驚鴻一瞥的對視,但並沒有慌張逃奔,也懶得大罵什麼“狗賊以我爲餌”,而是擡袖一捲——眼見的一切都變恍惚,耳聽的一切都變隱約,親身的感受似乎並不爲真。好像整個滄海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假象,被他剝起了這層虛幻的“外皮”!

    道法·蓬萊指夢!

    中古天路崩潰,敖舒意身死,海族大舉反攻……都是夢境,都待揭破——

    啪!

    這夢境一落就碎滅了。

    即便是季祚這樣的蓋世強者,也無法在此刻的滄海逞兇。即便以季祚的力量,也不能指中古天路崩潰爲夢,更不能抹掉超脫者死去的事實。但他自己當然也清楚。

    所以赤眉皇主希陽那赤色的眼睛看到——靈宸真君大袖捲過後,轟轟隆隆,那九座永恆天碑,隨之拔起,飛向他的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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