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有誰知道，他那明媚的笑容之下，千倉百孔般的內心。
“對不起，沐橙。”
“曾經，我楚天凡自命不凡，自以爲能給你一世安穩，能擁有守護你到地老天荒般的力量。”
“但現在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
“到頭來，我連最平凡安穩的生活，都給不了你。”
“終究，是我楚天凡負了你....”
寒夜下，風如刀，月如水。
葉凡就這般，獨自一人，在秋沐橙門前，守了一夜。
直到凌晨時分，方纔離去。
不過，葉凡並沒有像之前對蓋亞所言那般修煉閉關，而是去了雲州，召見雲州龍頭大佬，李二!
雲頂山巔，有云霧繚繞，有別墅佇立。
葉凡負手站着，身後，是匆匆趕來的李二。
“楚先生，您怎麼突然來雲州了？”
“爲何不打聲招呼，我好設宴爲您接風洗塵啊。”
這段時間，葉凡一直久居景州。
如今葉凡突然返回了雲州市，李二自然略顯意外。
“沒什麼。過幾日，我有誰事情要去了結。”
“臨行之前，有些話，要對你說。”
李二低沉的話語，悄然響起。
冷冷的語氣之中，讓人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李二先是一愣，而後恭敬道：“楚先生有什麼指示，儘管說。”
“我李二，定嚴格貫徹執行。”
葉凡沒有回話，只是將一個信封，交給了李二。
“倘若日後，我遭遇不測，你就將此信，交給我妻子，秋沐橙。”
“還有，無論以後如何，我希望你們江東衆佬，待沐橙依舊如故。”
“我說的這些，你可記住？”
葉凡轉過身，雙眸如火，直視眼前這老男人。
那雙犀利之目光，近乎看穿了李二之一切。
“楚先生，那您...”
李二有些疑惑，因爲他從葉凡的話語之中，感受到了莫名的情緒。
“多餘的話，不必多問。”
“人各有命，生死在天。”
“以後，幫我守好江東。”
呼~
寒風凜冽，捲起漫天黃葉。
交代完這些事之後，葉凡便轉身離去。
留給李二，留給雲州，留給整個江東的，只有那道瘦削偉岸的背影。
不知爲何，看着葉凡的離開，李二的老眼竟然有些泛紅。
他總覺得，跟楚先生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以前，葉凡還在雲州的時候，他跟在楚先生身後在這江東之地橫行，一路裝逼，那是何其之爽？
但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李二發現葉凡留在雲州的時間，越來越短了，他跟着葉凡出席重要場合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
曾經，李二以爲是楚先生的高度越來越高，他攀附不上了。
但今天這場見面之後，李二突然有種，再也見不到楚先生的感覺。
當一個人，站的越高，所承受的風雨壓力，也便越高吧。
他不知道楚先生身上，究竟揹負着什麼。他只知道，他希望楚先生，能夠好好活着。
只因爲，楚先生是江東的臉面，更是江東的支柱，是江東一衆權貴心中的定海神針。
他若出了意外，李二真的不敢想象，日後的江東，會變成何等樣子？
“哎...”
“有時候，真的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啊。”
“回到那年夏天，和楚先生初遇時的樣子。”
那時候，葉凡還只是秋家的一個小小贅婿，而他李二，也僅僅在這小小的雲州城，有些名氣。
葉凡沒有名動天下，他李二也只是蝸居一隅。
江東王還是陳傲，泰山武會還沒有打響。
或許，沒有至高的權勢，沒有執掌一省的威嚴。
但那時候，卻很開心愉悅。
幾年下來，李二親眼見證着，葉凡從一個小小的秋家贅婿，一步步，走上權勢之巔。
江東之尊，青龍少將，乃至如今的天榜第一！
他李二，也跟着楚先生的威嚴，平步青雲，成爲整個江東省，僅次於葉凡的頂級大佬。
力量、權勢、威嚴，他們的高度越來越高，可是笑容，卻越來越少。
有時候，李二就覺得這生活，極爲諷刺。
卑微之時，用盡一切也想出人頭地。
可真正屹立雲端之後，卻發現，最開心的歲月，還是最初的平凡。
“楚先生，保重啊...”
雲頂山巔，李二緊握着葉凡給他的一紙信封，衝着楚先生離開的方向，大聲的喊着。
而葉凡，卻是早已遠去。
離開雲州之後，葉凡又輾轉，抵達了楓海市。
楚家老宅，還是最初的樣子。
靜謐的小鎮，老舊的庭院，寫滿歲月滄桑的木門。
依稀間，還能聽到院中的幾聲狗吠。
重回楚家老宅，葉凡並沒有進去。
而是走到門前，猛然跪下。
這一跪，便是一日時間。
直到日落時分，一直沉默不言的葉凡，方纔開口拜道：“太奶奶，孫兒不孝。”
“當初答應您的，怕是做不到了。”
“您說過，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可是，楚淵無道，楚家家主人性泯滅，欺人太甚！”
“我饒得過他們，他們饒不過我。”
“我不想殺他們，但他們卻要殺我。”
“甚至還禍及我的親友。”
“我童年摯友，更是被楚家人挖去雙目，摘掉雙眼。”
“碧眼金花，未曾綻放，便已凋零。”
“我楚天凡，雖無通天之力，但也要替天行道！”
“這一次，我再上楚家，將不顧血緣，誓斬楚家家主楚正良。”
“讓楚家之血，染遍那楚門之山！”
“孫兒哪怕九死，其尤不悔！！”
老宅之外，葉凡跪地叩首。
鏗鏘之言，悽楚之聲，卻是字字肺腑，句句如刀。
頃刻之間，響徹整片天空。
寒風凜冽，落葉紛飛。
漫天風沙之中，這座千年老宅，再度平添了幾分神祕色彩。
說到最後，葉凡又重重，對着老宅，扣了三個響頭。
至始至終，那緊閉的老宅之門，都沒有打開。
但葉凡卻是不再等待，磕完頭後，扭頭而去。
眉眼之中的那抹決絕與狠厲，竟帶着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與豪邁！
嗡~
可就在，葉凡轉身離去的霎那。
這處大地，竟突然開始顫抖。
而後，一道青芒，竟從楚家宅院之中，爆射而出。
緊接着，一聲劍吟之聲，仿若龍吟虎嘯，炸裂雲霄。
葉凡大驚之下，猛然回頭。
只見一縷青芒飛至，並在葉凡面前，陡然懸空停住。
“這...這是...”
葉凡瞳孔皺縮，猛然一驚。
而於此同時，一道滄桑而又滿含無奈的話語，從老宅之中，悄然響起。
“當年，我楚氏先祖，傳下這柄雲陽古劍，是爲斬妖魔邪佞，護地球平安。”
“竟沒想到，而今數百年後，雲陽劍的第一次鋒芒顯露，所飲的，竟然是楚家後人之血。”
“罷了...”
“我老婆子終究是老了，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說的話，也沒人聽了。”
“隨便你們怎麼折騰吧。”
“叔侄相殘也罷，爺孫廝殺也罷...”
“都是各自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