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賦詩攙扶着還有些迷糊的阿蓮，悄然傳音道。
“哎，一言難盡。”
青雲無奈搖頭。
清溪姐妹望着並肩而行的兩位絕世佳人，目光出神。
“你們怎麼了？”
收拾起心情，青雲好奇的問。
“沒…沒什麼…青雲前輩裏邊請…”
李清兒反應迅速，趕忙拉過堵門的妹妹給青雲三人讓開了一條道路。
入院之後，竹石劍派內正在修行的弟子望向小爺的目光裏，統統都是濃濃的敬畏之色。
整座院落其實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那口枯井也被修繕一新，除了空地新蓋了不少廂房，格局並無根本性的改變。
待得三人入了大廳，只見李家衆人已早早地候在裏面，青雲看到李淳身前站了一名行將就木的獨臂老者，而那被打成豬頭的李經則怯生生的躲在了李淳身後。
屋內無人落座，包括那一看便知是凝神境強者的老人也沒有坐下，見青雲進來，他趕緊拄着柺杖，三步一喘兩步一歇的迎向了幾人。
“老朽李冠，青雲少俠有禮了。”
“青雲少俠有禮了。”
衆人隨之附和。
面對前輩長者，青雲自小便不敢怠慢，趕緊先一步將之託起：
“不敢，青雲見過李前輩。”
不用想，此人定是李淳曾言的自家老祖。
李冠手拄柺杖，傴僂駝背，身材已經萎縮到比那五短的常林柏還要矮一個頭，瞧他這半死不活的模樣，只怕黃土已經埋到眉毛了。
“看來當是萬叢芳化形之後收服了李家。”
小爺心中猜測。
“都窩在這裏幹什麼？還不都滾出去練劍！”
萬叢芳的聲音憑空響起，緊接着便突然出現在了大廳上首的位置端坐下來。
“是！掌門！”
眼角的黑紅之色淡去，此時她的面容也變得和善了許多，不過態度卻依舊還是有些凶神惡煞，將李家衆人各個嚇得是噤若寒蟬。
甚至這老祖李冠一個踉蹌柺杖差點都沒拄穩，小爺生怕對方就地躺下來個碰瓷。
“清兒溪兒，還有李淳，你們留下，其餘人通通給我滾蛋。”
清溪姐妹倒是無所謂，可李淳的一張老臉卻扭成了苦瓜，而那李經則趕緊自青雲手中扶過了李冠，拖着這老頭就跑，生怕他走慢了。
不過這小子望向青雲的目光裏卻充滿了同情與幸災樂禍，看的小爺一頭霧水。
“坐吧。”
“謝謝。”
三人落座之後，青雲望向了侍立萬叢芳兩旁的李清兒，笑着問道：
“還請清兒給我們介紹下這位前輩吧。”
“咦，青雲前輩你們不認識嗎？”
“溪兒住口！”
李清兒依舊如過去般八面玲瓏，一下便猜出了青雲心中所想，接着道：
“青雲前輩，這是我們竹石劍派的掌門，竹石劍鬼。”
聞言，小爺笑了笑，正式拱手抱拳：
“青雲見過劍鬼前輩。”
深深地看了一眼青雲，萬叢芳點點頭，旋即衝着李淳吩咐道：
“李淳，奉茶。”
“是，掌門。”
李淳亦對他們彼此的關係疑惑不已，但卻不敢多想，趕緊老老實實前往後堂準備茶水。
但他這一走，“醫館”大堂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片刻後，還是萬叢芳先開了口：
“你中毒了？”
青雲聞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我剛剛在你的血裏嚐到了一種奇異的毒素，李淳身上的那瓶應該也是你的血吧？”
此時小爺才明白，萬叢芳說的應該是他的麒麟紫毒。
不過因爲紫金毒丹的關係，他體內所有的麒麟紫氣幾乎都被壓制到了內丹裏，鮮血中的含量已然極少，而他給李淳的那瓶則是爲了解毒之用。
“不算是中毒，機緣巧合罷了，既然你收服了李家，李淳的毒我稍後便會幫他拔除。”
“不用了，我已經替他用生機壽元將那些毒素統統燒光了，若是不想辦法提升境界與實力，死不足惜。”
說到這裏，青雲同樣深深地看着萬叢芳。
這個少女真的變了很多。
許是在青雲眼中看到了一絲憐憫，萬叢芳周身的煞氣又開始濃郁了起來，但她卻沒有發作，只是哂笑道：
“是不是覺得我歹毒？”
“沒有…”
“世上一日，劍中十年，你以爲只有你嘗過業火斷魂的痛苦嗎？”
“什麼？”
青雲不可置信道。
若她所言屬實自己也沒記錯的話，萬叢芳被鎮壓在藏鋒裏少說也有個一年半載，那豈不是…
忽然間，萬叢芳周身綻放出了海量的無形劍氣，這些劍氣細如竹葉，三五成段絞成鎖鏈，立時便將青雲身邊的龍賦詩和阿蓮來了個五花大綁。
與此同時，整個屋子的門窗剎那間全部關閉，顯然是她想要甕中捉鱉。
“住手！”
青雲驟然起身，藏鋒再次破體而出。
這黑劍一現，萬叢芳的臉上再次閃過了一絲畏懼，但她卻驟然獰笑了起來，哂道：
“是，它能傷我，也能殺我，不過嘛，有兩位美人給我陪葬，也算不枉此生了，嘖嘖，算上蕭洛一，青雲啊青雲，你還真是豔福不淺啊，只可惜我不是男人，哦不，我現在連人也做不成了！”
披頭散髮的萬叢芳彷彿是真的女鬼，發出了肆無忌憚的嘲笑聲。
“放開他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看着曾經的採藥少女現在卻狀若瘋魔，青雲突然平靜了下來。
“你這如意算盤打得還真響，這樣吧，給你個選擇，兩個女人我只能放過一個，快點想想吧，該選誰好呢？”
說着說着，萬叢芳揮了揮手，原本捆覆二女的竹葉鎖鏈瞬間便將她們的嘴巴也牢牢堵住，接着其上各自伸出了一柄利刃，徑直指向了她們的眉心。
“是選這個溫柔賢淑的呢，還是選那個跟蕭魔女一樣用長鞭的呢？”
萬叢芳邊說邊搖着腦袋，臉上還掛着頑皮的笑容，配上其猙獰的表情，是愈發嚇人了。
可青雲的目光卻越來越柔軟，就這麼盯着萬叢芳，看的她眉頭突然一皺。
“快選！”
“芳兒姑娘，這不是原來的你。”
“住口！原來的我已經死了！”
氣勢再次暴漲，原本只針對青雲三人的她竟無意間震開了身旁的清溪姐妹。
“師父！”
李清兒失聲驚呼，但這卻沒有讓萬叢芳眼中的仇恨減少半分。
竹葉劍氣從她的身上直射而出，青雲全身瞬間被割出了無數細小傷口，包括臉上都少有好皮。
“選與不選又有何區別呢？芳兒姑娘。”
“不要叫我名字！我不叫芳兒，我不叫！”
萬叢芳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劍氣的威力也逐漸攀升，這讓青雲身上有些傷口已然深可見骨。
“不，你不是什麼劍鬼，你知道自己叫什麼。”
說着，青雲開始迎着竹葉劍氣，一步一步的朝神經質的萬叢芳走去，可他每走一步劍氣便會削下他的一塊皮肉。
短短四五步之後，青雲的左手小臂已然不見了大半。
阿蓮和龍賦詩同樣瘋狂的掙扎着，可萬叢芳現在的實力太強，這些無形鎖鏈直接將二人的修爲徹底封印，除了流淚，似乎什麼也做不到。
不得已，青雲開始動用不滅真靈，血肉飛快再生，可即便自愈的再快，疼痛感卻不會立即消失，直至艱難的來到萬叢芳身前，他儼然成爲了一個血人。
不過這時候，萬叢芳突然散去了全部劍氣，緊接着喚出了鑲有墨玉劍柄，渾身透着劍道至理的竹石劍，而青雲則將藏鋒直接插在了地面上。
鮮血模糊了他溫潤的眼眸，然後劃過他微笑的嘴角，萬叢芳任由他拿出百寶囊，繼而從裏面取出了一小團乾枯虯結的紫色藤蔓。
“芳兒姑娘，若有來生，我定會早些替你尋到一段九節菖蒲。”
萬叢芳死死的盯着青雲手中的藤蔓，在龍賦詩和阿蓮瘋狂的掙扎與無聲的吶喊中，她緩緩擡起了竹石劍。
一劍刺出。
青雲手中的藤蔓被再次憑空出現的劍氣絞成粉碎，而龍賦詩和阿蓮身上的竹葉鎖鏈也驟然消失，二人皆是嘶聲力竭的奔向青雲。
毫釐。
只差毫釐。
竹石劍靜靜的停在了青雲眉心前毫釐的位置，沒有再往前寸進半點。
“萬叢芳已經死了，我現在是竹石劍派的現任掌門，竹石劍鬼。”
恰好此時，李淳端着茶壺從後堂出來，見到凌亂的大廳以及血肉模糊的青雲，當場將手上的器具摔了個稀巴爛，嚇得跌坐在地，一臉鐵青。
“廢物！茶壺杯盞不要錢買嗎？李淳你這月就等着喝西北風吧！”
萬叢芳的聲音兇惡異常，但卻讓青雲血肉模糊的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如果真的是世上一日劍裏十年，那麼三千多年的修行，足以將一介凡人推上歸靈境的燃靈寶臺。
沒人能看透現在的萬叢芳修爲幾何，不過在她放過青雲之後，只是輕輕揮手，小爺全身的鮮血與創口居然憑空消失，好似從來都沒受過傷似得。
當然了，他這身衣服自然是爛的不能再爛了。
PS：有心之過，無心之失，代價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