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之遙 >第二十七章 付之一炬(2)
    守靈守了一夜,青雲思來想去終於還是決定儘早離開一仞山,離開這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不僅是爲了自己的安全,他還要去想辦法找出真兇到底是誰。

    雙手抱膝,青雲背靠在父母的墓碑前,喃喃地自語道:

    “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先去找尋南枝妹妹,第二條是去找弈塵師伯。”

    至此,他終於接受了父親已經不在的現實,開始思量起了今後的方向。

    畢竟他要活下去,活不下去,怎能找出真兇。

    “也不知道南枝妹妹現在哪裏,兩山爺爺臨走前也沒說清楚,還有那“天”究竟是什麼意思,天下之大,如何找之?爹爹還讓我走投無路的時候再去找弈青師伯,難不成他之間還會有什麼誤會?”

    念及此處,青雲不禁是自嘲的笑了笑,暗道:

    “我如今不正是走投無路嗎?”

    不過在心裏,他還是希望先去找師伯讓他爲自己報仇的。

    因爲他明白自己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對那些兇手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父親是仙人,連仙人都能殺死的人,豈是他這小小的凡夫俗子能奈的?

    還是先去找師伯來的實際。

    當下,他便定下了規劃,只待太陽昇起便啓程離開一仞山,下山小心打聽仙劍派的所在,前去找尋自己的師伯,弈塵!

    理清了思緒,青雲也從心底散發出一股生氣,馬不停蹄地開始收拾起了屋子。

    他將父母的遺物一件一件的整理好鎖入櫃中,又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然後翻箱倒櫃將家裏的乾糧統統找了出來。

    他知道行走世間需要銀兩,沒有銀兩便買不來食物,沒有食物他就會餓死,所以他必須儘可能多的帶上食物,而後再在尋找仙劍派的路上賺取些銀兩。

    最後,青雲則儘可能多的帶上了父親在世時爲他配製的藥水,以防寒毒隨時發作。

    等到收拾完了行裝,時間已經到了早上。

    感覺到身體隱隱滲出的一絲絲寒意以及疲憊,青雲這纔想起,自己似乎好幾天沒有用麒麟牙吸收朝陽的能量了。

    於是他趕緊出了屋子,將胸口佩戴着的琥珀墜子拿出,對準了漸升的太陽。

    陽光像是充滿魔力,在吸收了朝陽蘊含的能量之後,麒麟牙神奇無比地驅走了他體內的寒意,速度比之以前要快上不少,讓青雲驚喜不已。

    以往都是要將近一刻鐘到半個時辰這顆牙齒才能幫助他恢復的,沒想到今天居然一會兒工夫便讓他恢復如初,一日水米未進的他居然連飢餓感都消失一些,不禁又想起了父親:

    “一定是爹爹你幫我做的,謝謝爹爹!”1

    只是看着手中晶瑩的墜子,他又想到了父母爲他的體寒之症花費了無數的心血,甚至爹爹可能都是因爲這個墜子而失去的生命。

    念及此處,青雲原本平復下來的心情頓時又變的憤怒無比,只見他一把將墜子扯下握在手裏,狠狠地道:

    “都怪你!沒有你,爹爹就不會死!”

    憤怒的青雲變的有些失去了理智,居然想把麒麟牙給丟掉。

    不過他握在手中半天,卻始終沒有狠下心,因爲這是父親送給他最後的東西,自己不能浪費爹爹用生命爲他換來的希望。

    半晌,他終還是將麒麟牙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胸口上,而後背上行囊,再看了幾眼父母的墳墓以及自己的小屋。

    這次青雲沒有哭,連醞釀起眼淚的那種酸澀都沒有,像炎夏乾涸的藍天,霜後難化的凍土。因爲從決定離開一仞山,從走出兩仞村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身上便揹負了某種東西。

    他不敢告訴自己這種東西叫做仇恨,只得將父親和兩山老人最後的話語,以及這些繁冗的思緒統統鎖在了內心的最深處,用一個叫做“活下去”的盒子牢牢封住。

    於是從此,他了無牽掛;

    於是從此,他再也沒有了家。

    臨行前,青雲決定將父親的斷劍帶在身邊,而那些劍身的碎片埋在了父親的墳中。畢竟一兩句空口白話,他不敢肯定弈塵師伯會不會聽信他的話。

    純白的劍柄,殷紅的劍穗,他不知道這把劍該怎麼稱呼,只認識劍身上的“青”字,可每每輕觸,他彷彿都能感覺到父親的體溫。

    最後,青雲終是束起發,負上劍,下了山。

    青山如故,草木依舊,雲慕嵐的墳墓旁不過多添了一墳新冢。

    親人不在,白狐無蹤,一仞山裏萬仞的思緒,都隨着村裏的一場大火,消散於風中。

    待到他離開一仞山時,村裏的大火已經熄滅了,看着已經成爲廢墟的村子,青雲久久不語。

    出奇的,沒有那種往日依稀浮現在眼前的傷感,青雲只是覺得自己對於這裏一切的記憶都已經開始慢慢淡去少,伴隨着時間的流逝。

    心裏空落落的。

    心裏也沉甸甸的。

    仇恨?

    忘記仇恨可能嗎?不是可能,那是可笑!

    青雲雖然年少,卻也知道仇恨會影響一個人的性格,但若僅僅是爲了什麼影響而忘記仇恨,那他也枉爲人子了。

    兩山爺爺口中的那所謂的“天”,他一定要弄清楚,因爲這是他對於除了父親口中的仙劍派,目前所知的唯一的線索。

    燕兩山雖然讓他不要復仇,但他臨終前的意識已然模糊,無意中透露出小心所謂的“天”很可能與兇手有所關聯。不過望着村外的茫茫大路,青雲的心裏又充滿了忐忑。

    大路不比林蔭小道,上山下山的路他會走,也常走,可是現在腳下的路呢?該往哪裏去呢?問人嘛?人呢?

    人原來都不在了啊!

    青雲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充滿了苦澀。

    他不是一個木訥呆板的人,自己必須生存下去,這是他從小與病魔作鬥爭以及在山林裏生活裏所學來的本領,用以前體寒之症發作時,父親的話說:

    “堅持不下去,只有死!”

    終於,他定了定心神,回頭再看了一眼村莊,沿着村外的大道邁步向前走去,也正如晴空上的雲一般,青雲,開始了他漂泊的人生。

    不過小云兒終究只是個孩子,對於陌生的世界,就算他學到了父親泰然自若的處事方式,但是弈青那沉穩的氣度與能力,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磨練出來的。

    出村沒走多久,飢餓和勞累便如洶涌潮水般向他襲來。

    青雲不知道的是,他羸弱以及體寒之症乃是源自先天,還沒出孃胎時就埋下了因,他本不可能活到現在,當然這些以後他會慢慢知曉。

    弈青夫婦沒有告訴他病因,也沒有告訴他,自己能活活下來,全賴他二人不惜性命地將自己的本命真元輸送給他。

    加上父親後來調製補充元氣的藥水,以及現在的麒麟牙幫助他吸收天地靈氣滋補身體,不然別說什麼與燕兩山的十五年之約了,甚至早已是胎死腹中。

    現在正值冬季,長時間的步行讓青雲有些體力不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心中不免苦嘆道:

    “哎,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什麼地方,也不知能不能到最近的城鎮。”

    望着漫無邊際的道路,青雲解下身上略顯沉重的斷劍,就這輕輕地撫摸着。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彷彿能感覺到,寶劍似乎還未脫離失去主人的痛苦,一直在輕輕地**着,接着便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憑藉于山林裏學到的生存技能,青雲在這三天中並未遇到什麼危險,除了有次夜宿小樹林時遇上了只野狼。

    好在就算豺狼再怎麼飢腸轆轆,它也沒法夠到爬上樹梢的青雲,在這之後他便一路坦蕩了,到後來也不知不覺走上了前往乾鍾城的官道。

    當又一次見到活生生的人之時,青雲的心裏還是充滿着歡喜的,當然了,這份歡喜中也蘊含了他對於陌生的恐懼與擔憂。

    其實絕大多數的人也都同他一樣,無一不充滿了警惕心理,更別說這一個十五六歲獨自出門在外的少年。

    不過聰明的青雲卻依樣畫葫蘆,他看那些行人都將自己的行囊包紮的嚴嚴實實的,於是他也將包裹裏的一件舊衣服剪裁成大的布,把那醒目的斷劍給包了起來,避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生的本就極爲俊俏,遺傳了父親的劍眉入鬢,但沒有遺傳奕青虎目生威的那種冷傲氣質,反倒是他的雙眼更像是傳承了雲慕嵐的溫婉恬靜。

    這雙空靈純淨的眼眸生在男子的身上便給他平添了一種溫潤如玉感覺,讓人只要看着他的眼睛便若春風拂面一般舒適。

    加上纖弱的身形,一路上行人幾乎對他沒有什麼戒心,除了個別把他誤認爲俏娘子的莽漢,青雲走的竟然比之前在山野中要順暢些許。

    “陳伯,您知道乾鍾城周圍還有那些城鎮嘛?”

    青雲一邊吃了口路邊摘來的野果,一邊好奇的問道。

    汁液順着喉管流進胃裏,讓他感到很是舒服,在一仞山裏生活的這些年,他早已能夠辨認出哪些果子是能喫的,甚至哪些草可以入藥。

    “小青雲問這些作甚啊,難不成你還想遠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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