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的都市生活如同靡靡魔音,讓很多人失去自我,記不得當初爲何出發,似行屍走肉般活在人世間,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而立德立言,無問西東的言論在學生們心中埋下一顆種子,等將來他們踏入社會,面臨兩難考驗的時候,就會冒出一棵小樹苗來。
相對於涉世未深的學生,已經有社會經驗的老師對李長青的話體驗更深,他們很多人在最初投身教育事業、科學研究都只抱着最單純的願望,希望能爲國家培養人才、在技術上取得突破,在各種浪潮的衝擊下慢慢得變得官僚,初心已忘,成爲自己以前所厭惡的人。
李長青的一番話撥開層層雲霧直指本心,讓他們在驀然間開悟。
也許一兩天後,他們將再次淹沒在現實裏,但此刻他們心明性見。
話語落餘音繞樑,排山倒海般的掌聲一浪高於一浪。
李長青在掌聲中轉身離去,啓動卡宴打算直接回到李家坳。
剛開到學校的門口,天空就開始飄着毛毛細雨,在一兩分鐘內就演變成瓢潑大雨。
“學生們該淋溼了吧”
李長青才轉幾條街道在十字路等紅綠燈,按下雨刷望着窗外的暴雨想着。
紅燈轉綠,李長青向左轉,駛入福虹路,向前大約五百米,有位穿着病人服飾的七八歲小女孩搖搖晃晃地站在馬路旁淋雨,頭髮只到臉頰長,都貼在上面。
來來往往的車輛很多,不僅沒有人停下來,甚至有的車輛將污水濺到小女孩的身上。
“哎”
李長青嘆一聲,將車平緩地停下。
世界上有太多的聰明人,跟自己無關,對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就會視而不見,那麼就讓自己笨一點吧
“小姑娘,下大雨怎麼從醫院跑出來了呢你媽媽呢”
李長青冒雨跑到後備箱裏拿出把黑色雨傘,撐開走到小女孩面前問道。
“媽媽離開家裏到外面去了”
小女孩臉色慘白,凍得瑟瑟發抖,瞥眼李長青無力地回答道。
“你爸爸呢”
李長青脫下外套,給小女孩披上,繼續問着。
小女孩陷入沉默,面部如死一樣的灰暗,咬着自己的小嘴脣一言不發,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蓄滿了淚水。
“外面冷,先到叔叔的車上好嗎”
李長青從小女孩的臉色上可以看出來,應該患有某種很嚴重的疾病,再淋下去可能會支撐不住,就很溫和地對小女孩說道。
但小女孩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像一座雕塑,眼裏一片死寂。
最後李長青只好打開車門,將小女孩牽到車上,好在小女孩並未拒絕。
“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家”
李長青將車上的空調打開,把車開到個安全的位
置停好,向小女孩問道。
小女孩就像沒聽到一樣,絲毫不理會李長青。
在李長青正在打電話的時候,交通廣播的音樂突然停了。
“各位親愛的聽衆,插播一則尋人啓事,剛纔收到一位市民的求助電話,他女兒患有白血病,目前正在市人民醫院住院治療,就在今天中午,他女兒喫完午飯後在病房睡下,他回家拿東西,當他回來的時候,在牀上只發現一封八十八字的遺書”
“遺書的內容爲:爸爸,我今天看到你偷偷掉眼淚,我心裏很難過,我知道家裏給我治病已經花了很多錢了,也沒錢了,媽媽也走了,這都是因爲我,如果我走了,媽媽就回來了,你們就可以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了,我不想治了,我們回家好嗎”
“小女孩叫張佳葉,娃娃臉,留着短髮,穿着住院服,身高一米三左右,有看線索的市民可以撥打張先生的電話:158xxxxxxxx,或者直接聯繫節目組,謝謝,請大家繼續欣賞音樂”
主持人說完,廣播繼續播放着音樂。
“張佳葉”
李長青靜靜地聽着,朝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小女孩喊一聲。
小女孩本能地擡起頭,隨後又低下來,望着自己的腳尖。
“我送你去人民醫院吧,你爸爸在等你呢”,李長青語重心長地說道。
“不去”
張佳葉很倔強地說道,伸出手去開車門,但車門已經鎖住了,打不開。
“爲什麼呢”
“爲了給我治病,我爸爸已經欠了很多錢了,媽媽也是因爲家裏欠了太多的錢才走的只有我走了,媽媽才能回來”
張佳葉說着兩眼紅腫,淚水如珍珠般滴落。
白血病是有異常白細胞喪失了分化能力,充滿於骨髓中,導致正常的紅細胞、白細胞、血小板不能生成或受到嚴重抑制而生成的,在臨牀上一般採用化學治療﹑放射治療﹑靶向治療、免疫治療、幹細胞移植等,不僅有較大的副作用而不徹底,治療費用也非常昂貴,對於很多普通家庭來說都是致命性的打擊。
“你決定放棄治療是爲了讓家庭重回幸福,可以讓父親不再痛苦,可以讓母親回來”,李長青驚訝地問道。
“嗯我很愛我的爸爸媽媽,我希望他們幸福所以求你,叔叔,一定不要送我去醫院,讓我自己下車就行”
張佳葉情緒很激動,生怕李長青將她送到醫院。
李長青覺得眼前的小孩很成熟,所沒有病痛,張佳葉張佳葉會像往常一樣無憂無慮的生活,活着還是死去這樣沉重的話題,應該不是她該思考的問題。
但當身體的病痛、生活的苦難一再來襲,八歲的張佳燁開始學會思考活着還是死去。
這不是老師作業的命題,而是生活的負重和無奈,讓這個孩子提前進入了成熟期。
李長青又覺得張佳葉很單純,如果沒有她,那麼她爸媽還會幸福麼,那還是個完整的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