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長風第一次彈此曲，他一邊看琴譜，手中彈奏焦尾琴，一音不落，流暢演繹着高山流水。</p>
只是，君曼兮的臉色愈白，駿馬猛地打了個響鼻，不顧疼痛往後拉拽，暗一用上內力，才勉強穩住身形，保證讓自己不被馬兒拽動。</p>
琴音到高潮處，激昂熱烈時，馬兒彷彿不知道痛似的，瘋了一樣掙脫繮繩朝景於烈和君曼兮衝去。</p>
君曼兮瞳孔一縮，將景於烈推開，隨即一掌內力轟上馬頭，高頭大馬瞬間被擊飛甩到地上，哀鳴不止。</p>
果然是這樣。</p>
景長風收手，下一刻琴絃盡斷，他站起身，捏着那張琴譜，“這曲子能令馬兒發狂，昨日也能讓本王王妃的愛寵失控，若琴音通過地底水源口傳到了護城河，那羣喫人魚會不會發狂，用自己的腦袋開路找到這裏來呢？”</p>
京兆府尹目瞪口呆，望向景長風的眼裏盡是佩服：“王爺推測得不錯，可這裏跟護城河隔着半座京城，琴音如何才能傳到護城河裏？”</p>
景於烈看向君曼兮，他不敢置信：“真是你做的？”</p>
君曼兮狼狽垂首：“我只是想試探一下宸王妃，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事端。”</p>
還死了這麼多有身份的人。</p>
景長風恍若沒發現他們二人之間的交談，走到樂師面前：“你救的女子乃朝陽郡主，本王的表姐，你有功但更有罪。你好好想一想，彈奏這首曲子時發生了什麼，還有什麼是你遺漏了的？想到了，也好戴罪立功，再減輕一些罪責。”</p>
景長風長在宮廷計，熟知人心，一聽能戴罪立功，那樂師立刻擡起頭，他慌忙說道：“當時小人跟夥伴都是站在水裏演奏的，當時君夫人讓我們站在紗簾後演奏，但昨日的水量過多，紗簾後的臺階上浸了水，小人出身鄉野，知道魚對水裏的聲音極其敏銳，或許是此因緣故，也只有這個緣故了。”</p>
他期盼地望着景長風，恨不能讓景長風下一刻就說出赦他無罪的話。</p>
“皇弟，京兆府尹，你們都聽到了？來人，將樂師及這位君夫人壓入大牢，稟明父皇，再做處置。”景長風銳利的目光從景於烈和君曼兮身上一掃而過。</p>
景於烈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着君曼兮被禁衛軍押走。</p>
蘇魚聽到了回來的暗一稟報，她難掩詫異：“沒想到事情起因竟然是這樣，試探我一次，卻意外賠上了這麼多人的性命。”</p>
她覺得昨日君曼兮的表現實在是虛僞極了，狄差點傷到君曼兮時，君曼兮那一副體諒的表情是演出來的，她心裏早就知道，狄會失控傷人。</p>
“主子，以後咱們離四皇子府遠一些就是。”白砂低聲道。</p>
蘇魚頷首，反正她是不想再跟四皇子府的人打交道了。</p>
景長風后腳從皇宮回來，</p>
風塵僕僕，來不及洗漱就一把抱住了蘇魚，下巴摩挲着她的額頭：“魚兒，你想怎麼處置那個叫君曼兮的女人？父皇下旨，將此事交給我處置。”</p>
“也好。”</p>
“你快去洗漱，一身髒兮兮的，別想上牀。”蘇魚推了一把景長風，像老夫老妻似的，平淡中帶着溫馨。</p>
“遵命，我的王妃。”</p>
與此同時，京兆府牢獄裏，燭火在幽暗的過道兩側忽明忽暗，景於烈一出宮，就直奔此處。</p>
君曼兮窩在草堆上，她嫌棄這個髒污的牢房，看見景於烈來了，她撲上欄杆：“阿烈，救我出去，這裏沒有一處地方是乾淨的，實在噁心。”</p>
“曼兮，我會想辦法救你的，只是，你爲何這次行動不跟我商量？”景於烈滿腹的疑問惱怒憋到了現在，纔有機會宣泄出來，他抓住君曼兮的手，似是無聲的安慰她。</p>
“我聽說宸王妃身邊養了一頭狼，只是想試探一下宸王妃的實力，沒想到能惹出這麼大的禍端。”君曼兮咬着脣，她知道，景於烈最喜歡她的這副模樣。</p>
再說了，事情鬧得這麼大，也並非是她所願啊！</p>
“你不必試探了，我現在已經不想跟景長風爭了，一日的功夫，他就能把這件事查了個水落石出，這樣的人物，我們絕不是他的對手，曼兮，我會想辦法將你救出來的。”景於烈眯了眯眼，眸光在燭火映照下顯得詭譎森森，不甘的野心浮動，又被強硬按下。</p>
君曼兮忽然伸手反握景於烈的手，美麗的臉龐微微猙獰：“阿烈，你怎麼能這樣想？宮中還有母親在苦苦等你，爲了你，她甚至去逼貴妃早產！你現在不想爭了，那我們幾年的佈置難道都要付諸流水嗎？等宸王成了新帝，我們就徹底屈他們一等！待我們的孩子長大，也要處處矮宸王的孩子一頭！”</p>
“你說什麼孩子？”景於烈猛地擡眼看她。</p>
君曼兮一手撫着腹部，她微微一笑：“我說我們的孩子，阿烈，我有孕了，就算爲了我們的孩子，你也得爭那個位置，只有無上的權利，才能讓我們的孩子高興快活一世。”</p>
景於烈震驚的睜大瞳孔，他高興地大笑，只是沒多久，忽然又收斂笑容，垂下眼瞼，似乎在思考。</p>
君曼兮知道他動搖了，景於烈哪裏都好，唯獨想法多變，但唯一不可能變的，就是景於烈喜歡她。</p>
君曼兮自信。</p>
“阿烈，再強的人也會有破綻，會有軟肋，宸王的軟肋是陛下貴妃，更是他的宸王妃，那宸王妃的軟肋呢？他們並不是無懈可擊的，相反的，他們重情義，這就是能置他們於死地的關竅！”君曼兮淳淳善誘，眼裏閃爍着某種光澤。</p>
“好，我答應你，爲了你，爲了孩子，也爲了母親。”景於烈終於被君曼兮說服，他漸漸找回了最初的勃勃野心，藏匿於黑暗，只等時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