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剛過,紅塵剛開門不久,按理說此時應該沒什麼人。</p>
但是那位貴客也不知是不是閒的發慌,大白天的就來逛青樓,逛就算了,還鬧事。</p>
這紅塵不像其他青樓那般吵嚷,滿樓都是叫嚷嬉笑聲。紅塵安靜,偶有絲竹聲,那也是雅音而非豔曲。</p>
也正是如此,吸引到的客人也非一般人。大多都是達官貴人,還有一些讀書人。</p>
來的人有身份有地位,大家都自命清高,因此紅塵一向太平。像這樣鬧事的,秦艽是第一次見。</p>
她去到前廳的時候,前廳靜悄悄的。</p>
樓裏的姑娘們都低垂着頭站在兩邊,一言不發。</p>
人羣之中,可兒正跪在地上,肩膀在輕輕的聳動着,能聽到很低的抽泣聲。她身上的衣衫被撕破了一些,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勉強蔽體。</p>
可兒的身邊站着青黛,背對着秦艽,秦艽看不清她的表情。</p>
而屋子裏唯一坐着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p>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髮髻高束,手裏端着一杯酒,懶散的靠坐在椅子上。</p>
光看人,還是人模狗樣的,不像是會找事的人。</p>
但是這世上人面獸心的人多了去了,一張臉也決定不了什麼。</p>
秦艽撥開人羣走了進去,揚聲問了一句:“這麼多人聚在這裏做什麼呢,不用幹活了?”</p>
她一出現,樓裏的那些姑娘們瞬間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全都看了過來。</p>
“姑娘,你來了?”</p>
“姑娘,你終於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p>
那些女子七嘴八舌的,一個個都看着秦艽,明顯對她非常信任,且很是依賴。</p>
秦艽掃了一眼她們,說:“都別站在這裏,都回自己的房間去。好好打扮打扮,晚上還得幹活呢。”</p>
她這麼一說,那些姑娘們立刻想要轉身就走。</p>
一直看着這邊的男子此時將酒杯往桌上一擱,揚聲道:“走?我準你們走了嗎?”</p>
這話一出,那些姑娘們又都停了下來,紛紛忐忑的看向秦艽。</p>
秦艽笑了一聲,然後對那些姑娘們說:“都回去吧,沒事兒。”</p>
那些姑娘們到底還是聽秦艽的話,沒再管坐在那裏的男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p>
前廳瞬間空了下來。</p>
那男子直直的看着秦艽,隨後輕笑一聲,說:“你就是紅塵的主人?”</p>
秦艽沒回答他的話,而是走到可兒身邊將人從地上拉了起來。</p>
“沒事吧?”秦艽上下打量着可兒,看她身上是否有傷。</p>
可兒眼裏還含着淚,聞言輕輕的搖了搖頭,又輕聲說:“姑娘,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p>
這紅塵內所有的女子都叫秦艽姑娘。</p>
她們不知道這個年輕
的姑娘是什麼身份,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她們信任她。</p>
可兒的眼眶有些紅,看着秦艽的眼神越發的愧疚了。</p>
紅塵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這是唯一一個允許她守着清白身子的地方。</p>
姑娘還對她有恩,給了她容身之處。如今……她還給她惹了這樣的麻煩。</p>
秦艽知道她在想什麼,伸手拍了拍她的手。</p>
那個男人見此又笑了一聲,揚聲道:“還真是姐妹情深啊……不過,你確定你要繼續無視我,和你的小姐妹你儂我儂嗎?”</p>
秦艽眯了眯眼,終於轉過頭看向那個男人。</p>
她幾步走到那男人對面坐下,然後伸手倒了一杯酒放到那男子的面前,沉聲道:“貴客光臨,是我紅塵之幸。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公子見諒。我家可兒惹公子生氣了,是我們的不是。這杯酒敬公子,公子大人大量,就別跟我們小女子計較了。”</p>
那男子看了看面前的酒,又擡頭看了看秦艽,似笑非笑的道:“紅塵的主人,說話就是不一樣。”</p>
他往前湊了一點,一雙眼睛來回在秦艽的臉上掃視着,悠悠的說:“聽聲音,年齡應該不大,身段也不錯。小小年紀撐起紅塵這樣的地方,不錯不錯……”</p>
秦艽眯眼,沉聲說:“公子,這酒,你不喝嗎?”</p>
那男子突然間笑了起來,說:“本公子來青樓,爲的就是尋歡作樂。可你這裏的人,不識相,非要跟本公子玩什麼欲情故縱的戲碼。呵,能進這裏的人,還裝什麼清高?”</p>
他端起那杯酒晃了晃,語氣輕佻的對秦艽說:“既然她不來陪我,那你來吧!你若是親自餵我,這杯酒我就喝了。”</p>
秦艽還沒吭聲,站在一邊的段星已經鏗一聲抽出了手中的長劍。</p>
一邊的可兒也瞪大了眼睛,大喊:“姑娘,不可以!”</p>
青黛也冷了臉,沉聲道:“姑娘……”</p>
秦艽擡手打斷青黛的話,偏頭看着那男子,涼涼的問:“要我陪?”</p>
那男子笑眯眯的,說:“是,你來。”</p>
秦艽點了點頭,然後笑着問:“怎麼陪?”</p>
那男人立刻直直的盯着秦艽,雙眼放光的說:“先把面紗摘下來,讓本公子看看你的臉。若是符合本公子胃口,今日這酒,本公子就喝了,以後還定期來照顧你生意,怎麼樣?”</p>
他話中的輕佻侮辱之意太明顯,讓一邊聽着的段星恨不能立刻上前將那男人的嘴給撕了。</p>
秦艽倒是淡定,定定的看了那男人幾眼,隨後輕笑一聲,說:“就憑你,也想看我的臉?”</p>
那男子臉上的笑容一僵,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聲道:“你說什麼?”</p>
秦艽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那男人,淡淡的道:“我說,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說這種話?”</p>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順手潑在來那男人的臉上,冷聲道:“還要我陪你?你也不照照鏡子好好看看自己,豬都比你清秀俊美,你還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慚的要我陪你?你覺得你夠格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