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男子皺着眉看了眼紅霞,許久才收回目光。
“三分鐘結束地形勘測,土質取樣,準備撤退。”高大男子隔着眼鏡看着遠處不斷揚起的塵灰,卻是乾脆的下着命令,然後轉身朝停着的車輛走去。
“收到。”那手持戰術平板的男子肅聲點頭,他迅速的打着手勢,隨即一衆等候命令的持槍士兵紛紛行動起來。
而高大男冷着臉坐進車裏,他擡手取出一個厚實無比的通訊器,便是撥通了電話,“a19隊彙報。”
“龍鏡收到。”通訊器那頭的迴應倒是無比迅速。
“a19隊目標,黃博士舊址被塌陷,地質初步判定爲軟沙質,無法繼續進行探測任務,準備撤退。”高大男子沉聲說道。
“龍鏡收到,允許撤退,基於環境特殊,結束行動,請前往最近安全所等候指令。”
“明白。”高大男子掛去通訊器,然後便取下眼鏡,靜靜合着眼睛一動不動的休息。
車外,一衆士兵井然有序,如蟻協作,很快,這車隊便迅速的離開了原處,消失在暗暗天地間,只留下了那倒地的抽菸男屍體。
只是他並不孤單,一隻蒼灰的小蠍子從沙地裏鑽了出來,它擡着細螯,爬上了抽菸男的屍體...
...
地下百米。
捲縮的屍體卻是突然一震,林修彷彿起死回生一般瞬間擡頭而起。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便是掙扎的從廢墟中爬出。
“唔.,.”
林修捂着自己的手臂,他感覺自己的左手無比疼痛,好像骨頭都裂了一般,他咳着滿嘴的沙土,擡頭環視四周,而四周一片黑暗暗,以他的視力,卻是什麼都看不見。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突然瞎了一般。
“咳咳咳沒事的...沒事的...”林修細細的出聲安慰着自己,然後擡着手慢慢往下摸去,待到觸及了地面雜石,他便手腳並起,在地上一點點的摸索爬動着。
滿世界的漆黑,渾身的痛楚,林修閉着眼,細細的摸着地面,一點點往門外爬去。
...
他的腦海場景悠悠,從陳宜涵的眼淚,到房間的小娃娃,到在拘留處拿着牙膏抹紅疹,到派出所冰冷的木凳,到第一次找工作面試的呆滯,到酒店服務遇到老獅帶着女彤學,到食堂一塊白花花的饅頭配免費蛋花湯...
他就這麼一點點想着,一點點堅持着,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無數的碎片之下,林修卻是變得一點點的堅定。
“簇”
只是這觸手一摸,到底摸到什麼,他確實毫無知曉,而深暗之中,他卻是摸到了一個手骨。
林修的身體瞬間僵住,他細細的摸着枯骨,卻是笑着說道,“你是來收我的麼...”
結果林修這神經質的疑問,沒有聲音回答。
“你是死人吧...”林修順着那枯骨一點點摸着,卻是呲的一笑,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也要變成死人了...”
林修突然說着說着,揚着臉笑着,“我有很多後悔的事...我又不聰明...”
林修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幽幽蕩蕩,如鬼似魅。
“我出不去的是不是...”林修將槍對着自己的頭,卻是手一鬆,又將槍垂下,“我好累了...”
“好累了...”
林修閉着眼,卻是幽幽嘆着氣,“原來死是一個很簡單的選擇...活着纔是難的...”
“你說對嗎”
林修擡手一摸,結束了自己的自言自語,只是他摸到枯骨手骨時候,卻還是下意識的手一拉,不想枯骨百年,就這麼被他拉扯散架,頓時數聲物體落地聲悶響傳來。
其中,一個清脆的聲音“叮”一聲,讓林修微微一怔。
他擡手往聲音來源邊緣摸去,卻是摸到了一個試管般的物件。
“...”
林修擡手細細的摸着這試管物件,卻是一時不知何物,只是這時候他也看不見,所以他也沒有把這東西當一回事,而是輕輕握着,然後全身鬆散的靠在一側。
他很累,很想就這麼睡去,然後毫無痛苦,毫無疼痛。
不用對生命逢迎,不用對生活謀情。
林修閉着眼睛,感受着滿世界的黑暗,他突然在想,是不是自己其實是瞎了,所以看不見這個世界的樣子。
想着想着,他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一直都是瞎的。
就這麼自顧自的神經一笑,林修睜開了眼睛,卻是又面無表情,臉色冷冷。
他擡着槍,朝向那幽幽黑暗之處,然後手臂一震。
“嘭”
不想,槍口火光一閃,整個世界卻是突然變得明亮。
林修整個人怔住,他突然看到了眼前的小屋,這瞬間的視野讓他突然感到些許希望。
他激動的起身朝前爬去,藉着自己的丁點印象,慢慢摸到了一個門邊。
然後他走出廢門,便來到了另一個暗黑的世界。
林修擡手,便將槍口朝前,“嘭”
槍響火花,照亮着小小黑暗的走廊。
林修迅速朝前跑去,他彷彿瘋了一般趁着那一秒的光照記憶胡亂奔跑着。
可惜特殊的環境之下,他的心跳異常劇烈,沒多久便是氣喘吁吁,加上疲憊受傷,卻是行動艱難。
“呼呼呼...”
林修抖着手,繼續擡着手槍,事實上手槍也是有後坐力的,哪有想象中的持槍就能隨便瞄準毫無後座,這開了數槍,毫無槍械知識的林修倒是虎口疼痛,手臂酸脹。
但是他還是舉起了手槍。
痠痛總比死在這裏好。
這人,只給予一絲希望,總能不顧一切。
“嘭”
槍火顯影,不想面前...卻是死路。
疲憊的林修撐地而坐,他喘着氣鬆了鬆握槍的手,然後吞了吞乾裂的喉嚨。
這時,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玻璃管。
“上帝...我已經不行了...”林修神經質的嘆着氣,事實上他只在福利院的時候見到過十字架,而自己卻是完全毫無信仰,但是這個時候,他卻像是需要幫助的虔誠教徒,極爲虛弱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