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鐵骨 >第207章 陪審(第一更,求月票)
    依還帶着些許寒意的春風輕輕拂過黃河的兩岸,只使得那河岸的百年巨柳的柳條,抽了嫩顯了綠,讓這河岸也盡是一片春光。雖說黃河上偶爾的還有幾塊浮冰會給航運帶來些許危險,但已經沉寂整整一個冬天的船家們,還是急急的將船拖入水中,只讓這黃河再次繁忙起來。

    航運的復甦,同樣也讓沉寂一冬的清河再次顯出其繁華,尤其是在以書院爲核心的新市,更是熱鬧非常,而在新市那熱鬧的主街上,有一種地方,幾乎每天總會吸引一些人聚集於此,這裏便是清河審判廳。

    審判廳這是江北特有的官廳,按江淮經略使定下的規矩,如知府、知縣等官員不再審判各類案件,案件由經略使府刑房負責,刑房下設提刑憲司以及審判廳,於江北各地設有高等審判廳、地方審判廳、初級審判廳。高等審判廳爲省級的審判機關,設廳丞、推事、典簿、主簿、錄事。地方審判廳設於較大城市,設推事長、推事、典簿、主簿、錄事。初級審判廳設於各縣,設推事、錄事。從而一改舊時知縣兼理司法的局面,既限制了知縣的權力,同樣也使得他們可以互相監督,避免舊時的知縣於一縣之內,一手遮天的權勢。

    當然真正受益其中的還是尋常百姓,這種司法上的獨立,充分保護了百姓的利益,即使是那些百姓也沒有意識到對於他們益處。不過對於百姓來說,於審判廳中看熱鬧,更是他們打發閒散時間的好法子,畢竟於這審判廳上,幾乎每天都是新鮮事。

    就像現在,這清河地方審判廳中,正在審理的卻是一位大官前揚州鹽運使,這可是天下皆知的肥差,這樣的一位地位顯赫官員就這麼於審判廳中光明正大的審判,別說是尋常百姓聞所未聞,即便是陳永華,也是見所未見,也正因如此,他纔會和其它人一樣,擠進了審判廳,因爲廳中的座位有限,他只得站在二樓走廊處旁聽這場即將開始的審理,他之所以會來這裏,不僅僅是對審理的好奇,同樣也是對江北的好奇。

    “已經審了三天了,估計今個就應該判刑了”

    難不成過去三天,就這麼公開審理嗎這與羞辱人又有何異

    陳永華暗自思索着的時候,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審判廳,這審判廳與普通的衙門截然不同,中央有一個桌臺,臺上有驚堂木,顯然,那裏應該是主審官的位置,在主審官前方約莫丈遠的位置,用欄杆隔開了一排排座位,那裏坐的都是旁聽的百姓。而在欄杆前方左邊一排長桌,右邊一排長桌,與主審官相對,

    “咦,那十二張椅子是幹什麼的”

    聽着耳邊略帶些閩南腔調的疑惑聲,只感覺頗爲親切的王致利便將手中記事本一合,輕聲說道。

    “這位兄臺應該是第一次來江北吧”

    看着身邊的青年,王致利介紹道。

    “那十二個椅子是陪審團的位置。”

    “陪審團”

    陳永華疑惑的問道。

    “這陪審團是經略當初平定江北時,有鑑於當時江北各府縣官吏,大都是清虜僞官,因爲不知其才,其實,想來兄臺也知道,不是不知其才,而不信任他們,畢竟那些清虜僞官爲了討好清虜,對百姓是極盡壓榨,早就習慣了壓榨百姓,經略自然不容忍他們這麼幹,所以纔會奪其審判權,令其不能再以刑罰壓榨百姓,可沒有知縣參與,又該如何處置刑罰,所以當時,便令各縣在審理案件時,應當挑選12名知情人作爲陪審人員,他們在向知縣宣誓後提供證明,作爲判決的依據”

    王致利的回答,讓陳永華不覺一愣,當時於世子一同留守於廈門的他,自然不知道“陪審團”。

    “讓百姓參與審案,這從古至今又豈有這種事情百姓又如何明辨是非”

    “百姓如何不能明辨是非”

    王致利隨之反駁道。

    “經略所用陪審制,實爲復興周制的“傘刺之法”,“以三刺斷庶民獄訴之中,一曰訊羣臣,二曰訊羣吏,三曰訊萬民”,鄭玄注:“刺,殺也,三訊罪定則殺之。訊,言也”。只有如此,才能避免官吏隻手遮天”

    先是強調着“陪審制”是周制,隨後王致利又輕聲說道。

    “再者,兄臺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一句簡單的話,讓陳永華的心頭一顫。

    “而且你看這十二人,又豈隨意選擇的十二人,這遴選12名本地百姓作爲陪審員,是需要由控辯雙方共同遴選,別的案子不說,單就是鄭俠如的這個案子,在遴選陪審員時,提刑官與鄭俠如的狀師,前後用了整整兩天才數十人中遴選出這些十二名陪審員。”

    “提刑官”

    陳永華不解的問道。

    “這提刑官又是何官”

    “提刑官,嗯,就是專職提刑,是刑房下設的提刑憲司的官員,在江北各地,刑事案件必須提刑官提起訴訟,這江北之司法之所以縝密,正因爲地方典史負責緝拿、取證,然後再交由提刑官,由其視證據提刑,若證據不足,自然不予提刑,提刑訴訟之後,再由審判廳負責審理,如此各司其職,自然也就避免了過去知縣隻手遮天,言語間便可把黑變成白,白變成黑了防止把原告打成被告,被告打成原告”

    儘管對於江北互相制約的司法體制,不甚瞭解,但是陳永華還是從王致利的隻言片語中,意識到這種縝密結構下,確實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百姓。

    “那既然有這十二人陪審團決定被告是否有罪,那要主審官又有何用”

    反問時,陳永華看着那空出的座位。

    “不是主審官,是推事。”

    王致利指着首座說道。

    “坐在那的是推事,他的職責就是維持審判廳的秩序,讓控辯雙方不至於爭吵,令其不至於歪曲事實,當然,最後這量刑,總歸還是要靠推事量刑。”

    恰在這時,觀臺下方的審判廳中響起一名兵卒的喝聲。

    “肅靜推事到,全體起立”

    那些原本坐着的人,紛紛站起身來。當然,也包括剛剛到達廳中的控辯雙方,其中自然也有穿着一身青衫的鄭俠如。

    “經略曾經說過,於審判廳中,推事既代表大明律,既然是上至天子,也需站立迎接。畢竟他所代表的是大明律的威嚴。”

    在推事進入審判廳中的時候,陳永華看到那位推事身上的官袍並沒有補服品極,而只是無補字的黑色公服。

    “所以,推事和提刑官一樣,一概沒有品級,亦無須對任何人以“下官”相稱。如此,自然也就避免了其它人以權制其,令其徇私枉法了。”

    但願如此吧

    也許是一時沒有找到其中的漏洞,但心知其中必有漏洞可尋的陳永華並沒有說話,而只是看着這審判廳,他注意到在推事進入審判廳後,整個廳內的氣氛頓時隨之一變。幾乎是在推事出現的瞬間,這廳中頓時隨之一靜,儘管人很多,但是這些旁聽者並沒人敢大聲的喧譁,而只是在底下不斷的竊竊私語着。

    如此,也能看出這推事的威嚴。

    “看到沒有,大家沒有任何人敢大聲言語,若是大聲喧譁,被推事制罪,輕則是擾亂廳堂,拘役十日不說,且要罰銀數兩,重則可能被視爲“蔑視國律、擾亂廳堂”流三千里”

    一句流三千里,讓陳永華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流三千里”

    “對,沒錯,就是流放臺灣,告訴你,還真有人因爲“蔑視國律、擾亂廳堂”被流三千里,而且是不得上訴、無需審判的,這廳堂上,推事就是說一不二的角色。”

    “那他這話,豈不就是金口玉言”

    不敢置信的輕言一聲,陳永華甚至都沒注意到,他的聲音又壓低了不少,僅只能讓他們兩人聽到,

    “可不就是金口玉言”

    王致利的言語中略帶着些許不滿。

    “在這廳上,他這話就是金口玉言,雖不能定死,卻能讓他人生死不得,卻能破百姓之家”

    從身邊這人的語氣中,陳永華能夠聽出他似乎對江北或者說對這“推事”有些不滿,不過從他的隻言片語中,他還是感受推事的權威,至少他的權威在這審判廳上,是毋庸置疑的。

    無論是否樂意,在審判廳上推事的權威早已經樹立,在案件開始審理的時候,陳永華立即看到了探辯雙方脣槍舌箭似的辯論,而讓他們詫異的是,本應該權威非常的推事,這個時候,則只是在那裏聽着他們的辯論,偶爾的出言阻止某一方過激的言論,這審判廳反倒成爲了提刑官和訟師的主場,至於推事和陪審員,側只是傾聽。

    在退庭休息的時候,眉頭緊鎖,對於先前於廳上看到的那一幕幕,聽着控辯雙方的爭論,似有所思陳永華突然問道王致利。

    “不知老兄以爲,那鄭俠如是否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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