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工業研究實驗室或許看起來有些原始,但卻開啓了一扇大門,而作爲大門開啓者的朱明忠來說,他所需要的僅僅只是掌握好方向,並向實驗室提供足夠的資金以及靈感,最終讓那些有志於發明創新的人,在其中完成他們的發明。
在更多的時候,作爲江淮經略使的朱明忠,還需要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軍政事務,即便是有他人協助的情況下,許多事務仍然需要他親自處理。
這天中午,正在公房中處置着各地上呈的軍政文書的時候,李賀年這個出身於清河學院的書生手中捧着一個精緻的木盒進來報告道。
“一百柄佩刀已打好,這是其中的一柄,請經略過目。”
從李賀年的手中取過那柄刀,不過只是略微一看,朱明忠便喜歡上了此刀,只見這刀的刀鞘極爲精美,鯊魚皮製成的刀鞘上,用銅件打出一朵朵祥雲花紋,鎦金銅件鋥亮,如同黃金般閃光。刀把上鑲嵌着鯊魚皮,可耐掌心的汗水侵浸。
朱明忠將刀抽出,頓時便感覺有一道寒光撲面而來,刀刃鋒利,即便是未試刀鋒也可知道,這刀是何等的鋒利。刀面正中端端正正刻着“取義成仁,精忠報國”八個大字,旁邊是一行小楷“朱成仁贈”。
這刀是兵工廠按朱明忠的授意,爲軍官打製的佩刀,當然,在某種程度上的也是一種賞賜。
與其它的軍隊不同,忠義軍的官兵打仗立了功,並不會按朝廷規定升官晉級,且不說在現在朝廷不知下落,即便是上報了,由鄭成功代天而賞,讓官兵們升官晉級,到時候這是出自“天恩”,或者說出自於鄭成功之手。
與他朱明忠有什麼關係
所以從一開始,朱明忠便有意一步步的將忠義軍“私軍化”,從用勳章表彰官兵的英勇,再到設定軍銜制,通過軍銜制將忠義軍的序列排除在品級之外,這種“恩出於上”保證了恩賞皆出自朱明忠,而不是皇上的“天恩”或者鄭成功的“代天而授”。從而保證了忠義軍是“朱家軍”的現實。
勳章是榮譽,軍銜是實際,但是除了兩者之外,還必須用一種方式來表達他個人對部屬的獎勵和賞識。用什麼方式呢
發放賞銀
從一開始,創辦忠義軍時,儘管採用“厚餉養兵”,但在另一方面,朱明忠又倡導“不怕死,不要錢”的宣言,至於拜把結兄弟,那是山大王的行爲,他又鄙夷不屑爲,更何況,這結拜兄弟互相捅刀,也是尋常之事。軍隊應該是紀律化的,這結拜兄弟的小團體,本就是一支紀律部分所排斥的。
就這樣,想了許久之後,朱明忠終於想出贈送佩刀的主意,無論是在中國亦或是西方,這都是籠絡人心的好東西。軍中的官佐不用講了,即使是文職,既然在軍中效力,就要有尚武精神。以個人名義贈送一把佩刀、佩劍,既能表達了自己與對方的特殊感情,又是鼓勵忠義軍的尚武精神。
第一批受刀者,人數不能多,必須要少,而且儀式要安排得異常隆重,如此才能使他們感到無上的光榮。這把親贈的佩刀,今後就會成爲忠義軍官兵人人企望的最高獎賞。
而且這佩刀並非是普通的制刀,而是由名匠製成這多虧了德川幕府十幾年前推行的“封刀令”,在開通了前往長崎的航線後,從日本回來的商船,不僅帶回了滿船的銅,隨船的還有數十名偷渡而來的刀匠,那些刀匠因爲“封刀令”使得其生計無法維持,他們的到來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江北的制刀水平,儘管忠義軍的兵工廠藉助水力鍛錘更擅長規模化生產,但談到制刀的精良,還是遠不及日本,就像鄭成功也時常賞東洋刀予下屬以招攬人心,就像朱明忠就得到同樣的賞賜。
只不過,這刀並不是倭刀的形制,而是借鑑唐刀與苗刀的形制,而且裝飾的也更爲華麗精美。
這些佩刀在更多的時候,是充當儀刀的角色,自然需要華麗精美一些,當然,即便是儀刀,也不妨礙它們極爲鋒利的刀鋒。
次日下午,春日裏的陽光極爲燦爛,在經略使衙門前寬闊的轅門牌坊前,聚集着近兩千名排長以上的軍官,按照忠義軍的營制,全軍分成三十營,每營兩千五百人,每營四個步兵大隊,一個輜重大隊,一個炮兵大隊,而每個步兵大隊下設六個中隊,每個中隊設兩個排,每排下管轄兩個14人的班。這近兩千名排長以上軍官,可以說等於把忠義軍所有的軍官都齊聚於此,當然,並不是所有人,畢竟還有戰備值班的部隊,而且還有副職軍官。
在軍人特有的立姿下,身着近代式樣的軍裝的他們,這些昂首挺胸立於場上的的軍官無不是顯得挺拔非常,再加上耀眼肩膀、衣袖上金色、銀色刺繡,一個個無不是顯得威武不凡。忠義軍的這些軍官,出身可謂是繁雜非常,他們之中有書生,同樣也有自無業遊民和種田人,自然也有鹽丁。
但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去年還只是毫無功名的寒士貧民,但是現在,他們卻是忠義軍的官校尉官佐,穿着這軍裝,一個個的臉上無不是驕傲非常,尤其是在看到成千上萬百姓圍觀的時候,更是把胸膛挺起,以免墜了忠義軍的軍威。
這纔是真正的忠義軍
置身於街邊,注視着場中的忠義軍官佐,看着這些立足松柏,紋絲不動的官佐,感受着其中透露出來的氣勢,陳永華立即明白這是隻有百戰餘生精兵悍卒纔有的氣勢。
此時於場外圍觀的陳永華和很多人一樣,根本就不曾知道,他們將要目睹一場什麼樣的盛會,別說是他們,就是那些置身於場中的忠義軍校尉軍官,也不明白,今天並非喜慶節日,爲何要如此隆重對待
更重要是,他們不明白爲何從城外的軍營來到這裏。
正在大家疑惑不已的時候,只聽到轅門處的衛兵高聲喝道。
“經略使到”
場上頓時隨之一靜,儘管場外還有人言語,但是場內卻是靜寂非常,全體軍官一律挺直腰板,翹首肅立於場中。只見朱明忠從衙署裏邁着穩健的步履,威嚴地走出來。與這些軍官一樣,朱明忠同樣也穿着一身紅色的軍裝,他的神情肅穆,在走出轅門後,就立於轅門處,憑着那幾階臺階,所有人人都能看清楚他。
“難道是要北伐”
場中的軍官們心裏猜測,今天一定會是什麼大事,若不然,經略又豈會將大家招集於此
難道是北伐誓師
別說是場中的軍官們,便是作爲圍觀者的陳永華,儘管被持槍立於場外的衛兵隔擋於場外,他的心底也不由自主的升起這樣的念頭來。
除了北伐誓師,又何需這麼大的陣勢
“可惜了,可惜了,若是能將此景留下,數百年後,後世之豈不也能記下如此壯觀場面”
置身於場外的周伯奇心道着可惜,但內心中對留下“光影”更是充滿了期望,這樣壯觀的場面,又豈是筆墨所能形容
幾乎每一個人,在注視着眼前廣場上的官佐時,無不是浮現出各種各樣的念頭,但幾乎所有人的心底,都會認同一個觀點,這定是爲北伐作準備,如此大張旗鼓的盛會,是他們聞所未聞的,而對於那些尋常百姓來說,僅僅只是目睹眼前的這一切,便足以讓他們銘記終身,並且在未來不斷講究給兒孫聽,對於許多尋常百姓來說,他一生也未曾經歷過的什麼大場面,而眼前這盛大的場面,會讓他們不斷的在兒孫面前重複着“想當年”。
對於尋常的百姓而言,這是一場盛會,而對於忠義軍的官佐來說,同樣也是盛會,而對於衙署裏如朱大賢、錢磊、顧炎武等文官來說,穿着一身紅色公服的他們,同樣也感覺胸膛中有一種情緒在聚集着,儘管相比於那近兩千人的忠義軍官佐的方隊,這些他們的隊伍並不大,可並不妨礙他們被這種莊嚴、肅穆的氣氛所影響,進而沉浸其中,甚至他們也在不經意間,效仿着忠義軍的官佐,排成了整齊的方隊。
而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轅門前,投在朱明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