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鐵骨 >第225章 衆人心事(求月票,求支持)
    一團黑壓壓的烏雲在清晨的時候,越過山脊,一直飄到了淡水盆地中。此時的這片盆地已經不見了過去的荒蠻,曾經的滿是荒草的荒地,被平整成了一片片水田,這些水田正是那些俘虜用汗水開墾出來的。而現在這十數萬畝水田中,已經長滿了水稻,因爲地肥的關係,所以這裏的水稻長勢極好。

    在一片有些孤立的稻田間,有一塊不大不小高地,高出周圍的水田數尺,而高地上則建有一棟竹屋,那竹屋的地基被挑高高出地面些許。

    在竹屋前方的水田邊,一個農夫站在他的田地裏,靜靜地站在那裏,他擡頭緊盯着前方,看着這十幾畝水田,這些水田中的水稻長勢各有不同,顯然是種下去的時間不同,他站在那裏,似乎正在思索着什麼。

    “也許應該再買頭水牛”

    又一次,孫滿意在心裏尋思着,他盯着昨天剛墾出來的荒地,自言自語道。

    “要是能買頭水牛,再娶個媳婦,就是住在這,也不是啥壞事”

    確實不是什麼壞事,反正都是過日子。

    有牛、有家,再有個媳婦,然後再生個娃,這纔是真正的日子。

    坐在田邊的他,看着遠處升起的一股股黑煙,那是墾地時放的火,不僅能燒掉地裏的雜草,也能趕走草地間的大蛇,直到現在,他仍然記得第一次看到那足足有水桶粗的大蛇時,他們驚恐的模樣,甚至眼睜睜的看着大蛇把人給吞了下去,那個時候,大傢伙無不是被嚇的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裏,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但是現在,即便是孫滿意自己碰到大蛇的時候,也知道用刀朝蛇身上砍去,在這地方,孤身一人的他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刀。

    在這種地方,沒有人會在乎一個漢奸的死活,想要活命,只有靠自己,靠手中的刀。也正因如此,無論在任何時候,他的腰間都會帶着柄刀,儘管只是一柄開荒用的柴刀,可卻也能保證他不至於被大蛇吞下。

    低下頭的時候,他看到腳脖處的傷痕,那是長時間帶腳鐐留下的傷痕,即便是早已經摘下了腳鐐,可傷疤卻早都留下了,就如同那心頭的傷痕一樣。

    “我是漢奸”

    即便是在這個時候,孫滿意的腦海中,仍然會不斷的浮現出曾經每天反省時言語,在俘虜營中,除了幹活之外,每天晚上睡覺前,他們都要進行反省,反省的是他們身爲漢人,如何助紂爲虐,幫助清虜,反省的是清虜如何殘殺漢人。

    剛開始的時候,他和很多人一樣,覺得他不過只是當兵喫糧,喫誰的糧都是一樣,但是慢慢的,在每天的自我反省中,這種想法被改變了,曾經的無所謂,變成了一種恥辱。

    就像現在,每每看到面上的刺字時,儘管他不識字,可他也認識這個字是什麼。

    奸

    這個字提醒着他曾經的過往,提醒着他的身份。

    那怕是在兩個月前,在土人襲擊的時候,他曾在土人的刀下救了一個官軍,那怕是當時他拼命殺死了兩個土人,即便是在論功行賞的時候,在衆人的羨慕中,他獲得了自由,而且還得到了一塊官地。只要耕種二十年,按年交三成的地租,二十年後那塊官地就會成爲他土地。

    可是這額上的字,卻每每總在提醒着他,提醒着他曾幹過什麼,提醒着他的身份。

    漢奸

    漢奸就是漢人的中的奸細、敗類,是數典忘祖、賣祖求榮的敗類。

    一日爲漢奸,終身爲恥

    這也是他被流放到臺灣的原因,不是因爲其它,是因爲他曾助紂爲虐,曾數典忘宗的當了漢奸,爲清虜賣命

    “你他麼的就是一個漢奸還配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更何況,誰又會嫁給一個漢奸呢那怕是現在這個漢奸已經後悔了,已經改過了。可是這額上的字,卻時時刻刻的提醒着他,提醒着他曾經的罪過,

    就在那種複雜的情緒左右着孫滿意的意識時,旁邊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他孫大哥,想啥呢又想老家了”

    手裏拿着菸袋,侯子全坐到孫滿意的身邊,將菸袋遞給他,說道。

    “來抽兩口,前個剛到集上換的菸葉。”

    現在,隨着越來越多的人定居於此,市集自然而然的興盛了起來,只不過與古時自然興起的市集不同,這市集卻是官定的,官府劃定了幾處市集,供大家在那裏交易貨物。

    默默的接過菸袋,孫滿意吸着煙的時候,侯子全坐在那,嘀咕着。

    “孫大哥,你也別怪自己,你當綠營兵的時候,誰說過當投了滿洲人就是漢奸,這,這道理,咱,咱不是不懂嘛,又沒人跟咱說,就像俺一樣,原本在家老老實實的種着地,大明的天下,咱老實種地交銀子,後來滿洲人來了,咱也是老實的種地交銀子,讓剃頭、換衣裳,咱也不情願,可硬不過人家的刀不是”

    嘴裏這麼抱怨着,侯子全的眼睛朝着西北看去,似乎是想看到河南的老家。

    “無論是誰的天下,咱想的都是老實過日子,可,可誰曾想,就因爲這個姓,姓了侯,一下子,全家都被流到了這地方”

    侯子全的語氣中帶着抱怨,但更多的是無奈。他被流放到這裏,不是因爲他當了漢奸,而是因爲別人當了漢奸,連累了他。

    “雖說俺姓侯,可和侯家,那可都是出了幾代的親了,結果,結果,就因爲侯家出了雜種,害死了幾百萬漢人,讓俺也跟着受連累,要是早知道有今天,當年生他的時候,那侯老爺就該一下摔死他,要不又咋會連累這麼多人”

    瞧着北方,那雙眼中帶着對家鄉的思念,侯子全又繼續說道。

    “家門不幸出了這麼一個敗類,結果所有人都給連累了,你說俺冤不冤”

    何止是冤,簡直就是沒天理

    這話,侯子全不敢講,也不敢說,他害怕,害怕連累自己的家人。畢竟,這樣的話,是大逆不道的話,有時候,他甚至不敢說自己“冤”,因爲即便被流放到了這裏,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可冤的。

    “不冤,誰讓你們侯家出了個那樣的人”

    孫滿意嘟嚷一聲,那可是害死幾百萬人東西,沒有像戲文裏那樣誅九族,就已經是法外開恩了。現如今,還留着他們的腦袋,還有什麼可冤的,若是自己換成他們,不定夜裏做夢都會笑出聲來,成天叩頭謝着經略的大恩大德。

    “哎,不說這個了”

    侯子全搖搖頭,滿面苦色的說道。

    “這,這不,孫大哥,今個估摸着還得累累你,你,你知道,咱、咱在河南老家的時候,啥時候種過的水田,所以,還得累累你,再教教俺,要不這一大家子,可不得餓死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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