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進入衙署之後,到處都是恭喜之聲,但是面對那些恭喜,石磊卻無法坦然面對這一切,即便是那笑容,也顯得有些牽強。
過去,每次去見經略的時候,他都很坦然,但是現在,不知爲何,越是往裏走去,越覺得腳步有些沉重。
怎麼會這樣?
“見過經略。”
進入公房,石磊依如過去一般行禮。坐在桌後的朱明忠示意他坐下。
“坐。”
請其坐下之後,朱明忠纔看着石磊說道。
“四石……”
話到嘴邊,朱明忠一時居然不知應該如何開口,在今天午,靈兒已經讓人門提親了,這事同樣也在衙署裏傳開了。
不待經略說完,石磊便起身說道。
“經略,昭仁是先帝遺孤,屬下相信經略必定會善待於她。”
石磊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用小昭或者昭兒去稱呼石昭,而是提及她曾經的封號,她是大明的“昭仁公主”。午當夫人請來的媒聘爲經略說媒時,稍兒猶豫之後,作爲石昭名義的父親,石磊選擇了接受,畢竟,在他看來,這或許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以昭仁的身份,他絕不會隨意的把她許配給凡夫俗子,若非如此,石昭又豈會已二十一歲,仍然沒有許配人家,不是他不願,而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相之下,沒有經略更好的選擇了,唯一讓人遺憾的是經略已經有嫡妻,不過讓石磊稍微心寬的,是夫人是以平妻的身份下聘。這個身份之一般的側室要高,雖說並不常見,但這個平妻實際是兼祧之妻,在將來的朱家,正妻與平妻之間相當於堂妯娌。如此一來,反倒是讓他的心病從此淡去了,沒有經略更好的選擇了。
想來,即便是先帝在世,亦不會反對吧!
“四石,你放心,此生朱某絕不會負她。”
朱明忠並沒有用昭仁去稱呼她,對於他來說,她只是石昭,之所以娶她,與她的公主身份沒有任何關係。
石磊略點下頭,然後說道。
“經略,昭仁原名媺妮,不過,即便是她自己,這個名字,也已經忘記個差不多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石磊不由的一陣心痛,當年他從血泊把昭仁公主救了下來,爲此,他甚至不得不殺死一個小宮女冒充昭仁公主,也正是從那時起,對於曾經的過往,她選擇了忘記。
“汝何故生我家!”
想着當年尚是年幼的她時常於夢驚喊出來的這句話,石磊的心頭不由一陣心疼,心的不捨之情也更濃了,畢竟過去的十六年,他一直視其爲女兒,而現在女兒要嫁人了,自然難免有些不捨。
朱媺妮,默默的在心下記下這個名字,朱明忠點點頭,看着石磊,心知他必定有些不捨。
不過在另一方面,朱明忠卻又不得不考慮,軍正司適不適合繼續由石磊掌握,如果換成其它人的話,又該換成誰?
但是今天並不適合談論這個話題,隨後朱明忠一些軍正司的事情,尤其是情報方面的事務又仔細的聽取着石磊的報告。
“現在清虜酋首長駐於濟南,現在濟南於滿清而言,幾乎等同於小朝廷,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清虜近日並沒有南下的打算,同樣也沒有南下的可能,”
在石磊提及清虜酋首,也是那個所謂的順治時,朱明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順治會在今年去世!
至少在歷史順治是在今年去世!
儘管歷史學的並不怎麼樣,但是朱明忠卻清楚的記得,康熙是在1661年繼承的皇位。也是今年!
在歷史,順治的死因可以說是衆說紛雲,有人說其因爲失去、更妻心灰意冷所以出家爲僧,也有人說其感染天花而死,當然,還有一個小衆的說法,是稱順治被鄭成功軍隊斃於廈門。
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在幾個世紀後,可以說是疑點重重,尤其是其死後,清虜又將他火化的舉動,更是有欲蓋彌彰之嫌。
儘管身處於1661年的朱明忠,同樣好他的死因,但更在意他會在什麼時候死去?
可以肯定的是,1661年,順治死後,康熙繼位。是今年了!意識到這件一直以來被忽視的大事,朱明忠看着石磊問道。
“四石,我記得次你曾提及,現在我們的人已經滲透進入濟南清虜行宮之?”
對北方的滲透工作,可以說是軍正司情報工作的重之重,而其最重要的一環,是滲透進入皇宮,濟南的行宮,自然也在其。
提及那幾位女義士時,石磊的眼簾微垂,只有他知道所謂的“義士”是什麼身份,她們大抵都是漢奸之後,之所以願意以身侍虜,無非是想以自己的犧牲換取家人的安全,換取家人免於流放海外。
儘管當初威逼利誘那些女子,確實有些下作,但石磊卻不得不承認,正因爲她們的關係,才使得軍正司對滿清高層的情報收集工作變得更加的有效。
“嗯,從現在起我希望能夠第一時間知道清虜酋首的身體情況。”
在道出這個要求之後,朱明忠又詢問道。
“我記得,去年軍正司曾提及,其妃子董鄂氏身死,當時其是不是悲痛欲絕?”
想到在歷史,曾提及的順治出家的誘因,是寵妃董鄂氏的身死,而董鄂氏身死又與其兒子出生後三個月還沒起名夭折了有着根本的關係,所以,朱明忠自然會問及此事。
“回經略,確實是如此,當時福臨可以說是悲慟欲絕,非但諡其爲皇后,以超乎常禮的規矩將其下葬,更是欲將太監、宮女30名悉行賜死,“免得皇妃在其他世界缺乏服侍者”,後被勸阻。”
提及福臨的那些荒唐舉動時,石磊又把話峯一轉,看着經略說道。
“也正因如此,後來纔有山東巡撫獻漢女數十位進宮侍候,當時因爲酋首沉迷董鄂妃之死無法自拔,所以衆人對此纔會未加阻攔,隨後便有其沉迷漢女的說法傳出。”
提及所謂的“沉迷漢女”時,石磊冷笑道。
“那些清虜,相貌粗鄙非常,縱是董鄂妃所謂絕色,於我漢家女兒相,不過只是尋常姿色,山東巡撫所獻數十漢女,無一不是絕色,又豈是董鄂妃那等清虜蠻夷所能相。”
提及此事時,他難免費有些得意,畢竟這進獻漢女一事,是他一手策劃的,不過只是利用了山東巡撫的邀寵之心罷了。
“也是說,現在他完全忘記了董鄂氏,不再像之前一般,沉迷此事之?”
石磊的回答,讓朱明忠不由感嘆着歷史的變化莫測,無論順治在歷史爲何出家或者身死,都與其經過失子、失妻幾次打擊,身心遭到了極大的傷害有着很大的聯繫。
至於感染天花的說法以及《延平王起義實錄》提及順治被鄭成功軍隊斃於廈門的可能,都因爲歷史的改變,發生的可能性幾乎爲零,畢竟現在福臨在濟南而不是京城。
至於原本身心遭受打擊,現在也因爲其沉迷漢女的美色之,而完全忘記了失去鄂氏的痛苦。
換句話來說,順治今年很有可能會繼續活下去!
歷史,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
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的居然救了順治,朱明忠的內心奔騰過成千萬匹草泥馬。
“正是如此,經略,不過現在清虜雖沉迷於美色之,卻並未完全沉淪其。”
沉迷也好、沉淪也罷,現在都不重要了,心下感嘆着,朱明忠只能不露聲色的對石磊說道。
“嗯,他現在沉迷美色之,對咱們來說倒也是件好事,這福臨本來體弱多病,所以我希望能夠掌握其身體情況,這樣將來也許可以根據他的身體情況,調整我們的計劃。”
當然,這只是藉口,朱明忠更關心的是福臨會不會死,關心的是如果今年他能死掉的話,換成只有幾歲的康熙繼位,到時候,是不是可以趁火打劫,乘機北伐,既然是不成功,也可以趁亂重創清軍。
“屬下明白,這件事屬下回去後,命人操辦此事。”
心知經略關心其身體,必然是有所用意的石磊,自然立即應了下來,隨後他又向朱明忠彙報了一些與南京方面有關的情報,然後才退出去。
在石磊離開公房後,看着那房門,朱明忠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陣異樣的情緒。
“這件事,可真夠……”
真夠什麼?
想到第一次見石昭時,她那副艴然不悅的模樣,朱明忠的脣角不由的微微輕揚,心底隱隱的對於這場婚事,難免得有所期待,畢竟,這可是他第二次娶妻,而且還是媳婦幫他納,不,娶的小媳婦。
這古人……當真是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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