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鐵骨 >第69章 永遠熄滅(第三更,求支持)
    請陛下恕罪

    看着深揖過腰,在那裏請罪的朱慈煥,儘管明知道他的請罪,不過只是一種爲臣子的自保之道,但還是讓朱明忠長嘆口氣。

    作爲皇帝弟弟的朱慈煥於皇權的面前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更何況是其它人

    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後的中國歷史是一個什麼歷史

    就是皇權不斷膨脹,就是皇權對士人風骨的不斷打壓,而曾幾何時春秋戰國是於那不卑不亢士人風度,爲何甘願爲皇權打壓,最終徹底爲其所驅使

    是因爲他們沒有選擇

    除了皇權之外,他們沒有其它任何選擇

    當今之世,非徒君擇臣,臣亦擇君

    在那個時代,士人有選擇,相比之下,爲了得到天下賢才,國君無不是禮賢下士。正因這種選擇,纔有了士人的風骨。

    士人如此,貴族未嘗不是如此,在士人被馴化同時,貴族同樣也被馴服了。最後,士人消失了,貴族也消失了,只剩下了在皇權面前卑躬曲屈的士大夫,只剩下了爲了獲得權力不惜放棄一切的政客。

    於心底長嘆口氣,看着朱慈煥,心情極爲複雜的朱明忠說道。

    “你我兄弟,自不必如此,朕之所以睡不好,是因爲,要封你們去夷地,鎮蠻撫夷,若是你們不能立國於那裏,不能於異地開以宗廟、建以社稷,反倒身於夷手,爲夷所欺,將來朕有可面目去見祖宗”

    看着朱慈煥,這個他名義上的弟弟,朱明忠的語氣顯得極爲凝重,他所擔心的並不是什麼不能見祖宗。

    現在,即便是去見朱元璋,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毫無愧意的去見他,因爲他驅逐的清虜,恢復了漢人的江山,甚至他們還要感激他,因爲他繼承了大明的宗廟,而不是改朝換代。

    “臣無能,讓陛下如此費心,實在是萬死”

    又一次長鞠,又一次展現了馴服,又一次心底的長嘆,又一次讓朱明忠堅持了最初的想法分封諸夏。只有如此,才能讓那被馴服的人重新找回自由,讓膨脹的皇權知道,自己從來不是唯一,讓懷才不遇從此成爲過去。

    深吸一口氣,不願意在這個問題個糾纏下去朱明忠說道。

    “直到昨天,朕才知道,有時候,朕太過一廂情願,也許是因爲了我們文明太久了,都忘記野蠻的模樣了”

    是的

    文明的太久了,都忘記野蠻的模樣了

    也許是因爲國人文明的太久,或者說,進入文明的太早,已經至於都忘記了野蠻。忘記了這個世界奉行的是叢林法則,即便是你去制定規則,也必須要用叢林法則的方式去征服、去奴役之後,才能制定規則,而且這個規則不是對所有人都有效的。

    “西周時期行國野制,當時的諸夏大多是首都以及幾個稍大的城池控制一片區域,國民也限於城市附近的國人。後來經過幾百年的教化同化之後,隨着爭霸戰爭的延續,國民資格被不斷擴大,散處在偏遠地區的人也漸漸被納入國民範疇,國人就是居於國中之民,他們與統治貴族是同族,有較爲疏遠的血緣關係。周代之宗法制推行,由於按照天子、諸侯、卿大夫、士這一順序分封,最後總有人淪爲平民。這樣的平民就是稱之國人。國人既與統治者同族,自然享有較多的政治權力。他們就是國野制裏的“國”。”

    面對着朱慈煥,一夜未睡的朱明一邊踱着步子,一邊說道。

    “而野人,即居於野之人,亦可稱爲庶人。與諸夏並沒有直接血緣關係,他們的來源是被征服的民人。對一般被征服的部族和小國,則稱之爲“庶邦”庶人與“國人”之不同,在於前者是外族,後者是本族。他們的地位差別,表現非常明顯的。國人與野人的地位自然也大不相同,前者是統治者,後者是被統治者。”

    正因爲文明太久了,即便是意識到這個問題,朱明忠仍然用美好的詞彙去描述“國野制”,仍然試圖以文明世界的方式去定意這種制度,最後見朱慈煥似乎還沒有明白,他便直白的說道。

    “失利一方的俘虜就會成爲勝利方的奴隸或說奴婢,而這些奴婢被帶到勝利方的統治範圍內進行無償勞作,即被稱爲“野人”,而勝利方的公民就是“國人”。野人和國人的區別。明白了嗎”

    明白了嗎

    面對陛下的問題,朱慈煥睜大眼睛,有些茫然的點着頭。

    “臣、臣明白了。”

    明白了嗎

    朱慈煥不明白,看着他的那副模樣,朱明忠在心裏長嘆口氣,然後對他說道。

    “朕分封諸宗爲諸侯,行的

    是周制,而你們到了封地,就要行周法,至於周法如何”

    思索片刻,朱明忠的手指輕點着那幾十頁書稿,這些書稿,正是他憑着回憶,回憶着史書中的國野制,以其爲核心制定的“周法”,當然,所謂的周法,就是國野之別。

    當然,這種國野之別,並沒有徹底阻斷“庶人”成爲國人的渠道,他們同樣擁有晉升渠道,晉升爲國人的渠道。教育、軍功等等,都可以讓他們成爲國人,這也是“撫以蠻夷,以屬華夏”的本質,絕不同於西方的殖民。

    天下大同它的背後也是征服啊

    “你們可以去慢慢摸索,史書上有類似的記載,但只能給予些許皮毛,最後還要你們在實踐中掌握,至於將來到了夷地,如何統治”

    沉思片刻,朱明忠想到呂安,便說道。

    “可以呂安爲臣,他有所圖不假,可他了解南洋,知道何爲國,何爲野”

    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即便是從國內招募的所謂的“賢達”,也不一定知道如何處置那些問題,畢竟,國人已經幾千年沒有面對這樣的問題了。

    文明的太久,已經忘記了野蠻

    也正因如此,纔會有歷史上的數次野蠻對文明的奴役、摧殘。可即便是如此,文明依然會忘記野蠻。相比之下,歐洲人卻沒有忘記野蠻是什麼,也正因如此,他們輕易的殖民了半個世界。

    也許,這就是命運,當歐洲從黑暗的中世紀的矇昧中走出來之後,他們的文明仍然帶有野蠻的氣息,看似文明的他們,仍然用着野蠻的方法去處理着一切,他們的文明僅侷限於自身。就像春秋時的文明僅侷限於諸夏,對於諸夏之外,自然行以野蠻。

    是了

    這就是文明與野蠻

    先秦諸夏時的文明與野蠻,在某種程度上,與歐洲後來標榜的文明世界以及野蠻人,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不過諸夏的區別是爲了令他們歸屬華夏,至於歐洲人他們更爲野蠻是爲了奴役、爲了役使。這纔是兩者本質上的區別

    而這也是爲什麼,當歐洲人進入文明之後,殖民地紛紛獨立,而諸夏卻成爲華夏的原因。

    最後拍了下朱慈煥的肩膀,朱明忠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我兄弟,朕只希望他日你能於南洋開以國邦,建千秋基業,如此,方可告慰父皇”

    語重心長的話語從朱明忠的話中道出之後,那言語中盡是對朱慈煥的期待,而感覺到陛下語中的關切與期待,讓朱慈煥激動的說道。

    “請,請皇兄放心,臣弟必定不會有辱父皇英名,不會讓父皇讓皇兄失望的”

    “朕知道,朕知道”

    點着頭,朱明忠拍着朱慈煥的肩膀說道。

    “朕到時候,必定會派一員大將助你拓業,助你在南洋站住腳的,朕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剩下的路,怎麼走,最終還是要靠你,靠你的子孫後代,明白嗎”

    又一次朱慈煥在那裏感激涕零的感謝着陛下的恩澤,只不過相比於之前,還爲他的馴服感覺到有幾分不快,現在,面對他的感激時,朱明忠卻已經對未來充滿了期待,不僅僅是期待着他們在那裏開邦立國,同樣也是對華夏文明的期待。

    甚至於這個時候,朱明忠已經意識到也許很快將迎來人生中重要的時刻,甚至這一刻超過了登極成爲皇帝的一刻。因爲那個人的,頂多是大明的。

    多年來一直以振興華夏爲己任的朱明忠,終於找到了自己所期待的那一瞬間華夏文明將因此進行一個前所未有良性循環的時刻。

    這種良性循環不僅僅只是文明內部的競爭,在文明於內部競爭的同時,在未來的一兩百年間,億兆明人不,華夏人將會在前往諸夏,在諸夏開創新的紀元,這是屬於華夏的新紀元。

    對於歐洲人來說,這個大航海時代是什麼

    已經不重要了,因爲對於他們來說,從大明走向大海的那一瞬間,屬於歐洲人的大航海時代就已經結束了

    於華夏而言這個大航海時代將會是華夏曆史上最波瀾壯闊的時刻就像是周天子分封諸侯,最終奠定了九州、奠定了今天的華夏,而這一次分封,也必定要重新定義諸夏,奠定未來的華夏。

    在這一瞬間,朱明忠想到的卻是世界另一端,想到了那一句話。

    “全歐洲的燈火都在熄滅。我們這一輩子是看不到它再亮起來了。”

    在腦海中浮現這句話的時候,朱明忠心底自語道。

    “永遠不會再看到它能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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