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鐵骨 >第180章 新憂(第二更,求支持)
    “滋生人丁,減除丁銀”

    興乾二年,對於大明而言,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年份,也正是在這一年,大明朝廷免除了“丁賦”。興乾朝立朝時仍然沿襲明朝制度,地稅、丁銀分徵。之前雖然多次實行蠲免錢糧,但田賦蠲免不等於丁銀減輕,而且相比於每畝至多不超過0.1兩,甚至低至0.01兩的田賦,丁男人均超過一兩甚至六七兩的丁銀,纔是朝廷收入的真正大頭。

    也正因如此,興乾二年當興乾帝決定“減除丁銀”時,面對每年七百萬兩以上的財政收入減少,幾乎是一片反對之聲,在強烈的反對聲中,最終還是被通過。

    由此之後“滋生人丁,減除丁銀”在當年便顯現出效果,非但藏匿於民間的“隱丁”紛紛上報,而且人丁的增加也給爲迅速。人口從興乾二年的不足3500萬人,激增至5400萬,人口在短短三年內,便增加了近兩千萬,除了數百萬隱丁隱婦之外,更多的正常的出生,甚至在興乾五年,人口增長非但沒有因爲前兩年的“嬰兒潮”減慢,增長速度反倒進一步增加了。

    “陛下,上個月,刑部根據新錄戶籍統計,今年上半年,大明新出生人口超過兩百六十萬人,臣估計,今年大明人口將會超過,至少接近六千萬,照此速度發展,即便是未來幾年有所衰退,那麼十年後,我大明人口就會突破一萬萬人”

    亦步亦趨的跟在陛下的身邊,朱大咸的語氣顯得極爲欣喜,人口增漲趨於增加,對於國家來說是件好事,而如此強勁的人口增長勢頭足以令人歎爲觀止,可以說是古之所沒有。當然,這也與滿清入寇後,在殘酷的屠殺之中,倖存的大都是青壯年有關,現在非但當年的青壯年仍然可以生育,他們的孩子同樣已經開始生育。

    “由此看來,當年陛下決定免除丁銀,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旨意非但百姓得到了實惠,朝廷同樣得到了實惠,而且朝廷的收入實際上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這纔是朱大咸最佩服陛下的地方,看似“虧本生意”,在陛下這裏卻完全顛倒了過來。

    “當然免除人丁不僅僅是爲了確實掌握人口數,也是爲了滋生人丁,只要人口增加了,一切自然而然的就會增加,估且不說當時朝廷提高的鹽價就已經基本補足了“損失”,多出來的人需要種田,需要穿衣,需要農具,市場擴大了,產品增加了,朝廷自然也能從中獲利”

    提及“損失”時,朱明忠的脣角微揚,心裏帶着些嘲諷,無論是現在亦或是幾百年來,於官府來說,減稅往往是最痛苦的事情,不亞於割他的心頭肉,即便是從這頭減了,也會想辦法從另一頭收上來,換句話來說,於他們的眼中,百姓永遠是羣綿羊,這羊毛總是需要剪的,只是如何剪,怎麼剪而已經,還要拔毛,還不能讓他們叫喚,這纔是稅收的本質。

    儘管這個時候,因爲農村手工業的存在,讓官府不能夠像後世一樣徵收商稅,但是人口的增加以及市場的繁榮,官府仍然通過徵收流通稅也就是所謂的“稅關關稅”來獲得稅收。

    要想辦法用工廠擊敗手工業啊

    想到五千多萬人的市場,每年居然只能收到不過區區幾百萬兩的商稅,朱明忠就是一陣頭痛。

    “可即便是獲利頗豐,但是,平臣,我們也要看到,現在,我們的商稅還有進一步挖掘潛力的空間。”

    扭頭看着朱大咸,作爲閣臣的他主要負責刑部,但是這並不妨礙朱明忠和他討論這些問題,畢竟,最終還需要內閣同意。

    “陛下的意思是加稅”

    眉頭微微一跳,朱大咸的語氣變得不太自在了。

    “陛下,現在國內的子口關稅的稅額是從3到15,已經不能再加徵了,再加徵,就會導致稅重傷民,至於各地門市攤稅,雖然徵收相對頗豐,但這筆稅根據朝廷的旨意,是留用於地方,再就是工廠與礦場,雖然工廠、礦場可以徵收統稅,但是工廠數量有限,至於礦場,除煤礦爲最大宗,每年可徵收稅銀三百餘萬兩外,其他礦場稅額相對有限”

    解釋着商稅的組成時,朱大咸又試探着說道。

    “陛下,就流通的子口關稅商稅和門市攤稅來說,我朝的商稅已經極重了,再加重,只恐怕會激起商變。”

    “朕指的不是這一塊”

    朱明忠直接了當的說道。

    “朕指的是那些免稅的”

    “免稅的”

    陛下的話,讓朱大咸不由一愣,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除了工廠以及礦場的統稅之外,商稅中最重要的就是子口關稅的徵收,過去無論滿清入關前或者入關後,於勳貴士人都有相應的減免。但是興乾後,卻屢次強調固關,按朝廷的“稅律”除非是

    軍需、賑災所用,即便是朝廷解運官米,也要繳納子口關稅,至於其它逃稅既會重懲。

    “陛下,現在大明的子口關稅幾乎沒免稅一說,冒充軍需或賑災物資免稅,非但要處以百倍罰金,超過100兩的,斬爲首,流全家,超過千兩,流三族。誰還敢逃稅”

    興乾朝相信“稅是庶政之本”,也正因如此,朝廷對於稅收可謂是極端看重。也正因如此,甚至有勳貴因爲逃稅十餘兩,被廢除爵位,更何況是其它人。現在又有誰敢以身犯法,朱大咸相信,沒有誰願意冒那麼大的風險。

    “朕指的不是逃稅的那些人,而是尋常百姓”

    朝遠處看了一眼,朱明忠用相對平緩的語氣說道。

    “朕沒有記錯的話,各稅關對棉布的徵稅是12,對麻布是8,棉紗是8”

    道出這幾個數字之後,朱明忠又說道。

    “按照戶部的統計,去年,全國紗廠的產量是兩萬三千餘噸,但如何折成棉布的話,根據我們對棉布的徵稅,有70的棉紗下落不明”

    陛下的話,讓朱大咸一愣,隨後連忙說道。

    “陛下,如此大宗絕不是有人刻意逃稅,就臣所知,是因爲機紗比土紗便宜,所以百姓樂意用機紗織布,然後”

    話突然一頓,朱大咸總算是明白了陛下指的是什麼。

    “陛下,您的意思是,對百姓自紡自織自銷的土貨徵稅陛下,自古以來,就沒有徵收百姓自產自銷土貨的稅收的道理,至少不出本地的話,是絕不能徵稅的”

    只以爲陛下是想要徵這筆稅的,朱大咸連忙勸阻道。

    “而且,現在朝廷也不差那點銀子”

    “那點銀子可不少”

    朱明忠看了一眼朱大咸,然後說道。

    “目前市場上的棉布70都是百姓於本地自產自銷,只有30是場布或長途販運的布匹,就是這30,每年徵稅就不下數十萬兩,如果這些土布被場布取代的話,平臣,你說會是多少銀子男耕女織”

    感嘆着這個千年的傳統,朱明忠又反問道。

    “這種局面,總是要打破的,不對百姓自產自銷徵稅,這也要分種類,這種自紡自銷,於朝廷於工業發展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自產可以自產農副產品嘛。至於像棉布之類的土貨,以朕看來,最好要像紡紗一樣,用工業品取代它”

    對於來自21世紀的朱明忠來說,他深知這種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對於商品經濟的發展,幾乎不亞於其發展道路上的絆腳石。

    “如果,我們不能用工業品取代它們,不能建立一批工業化的工廠或者工場,在這些工廠或工場之中,生產棉紗、棉布,那麼,最終,我們將不得不面對另一場暴亂”

    原本想用“革命”來形容的朱明忠,話到嘴邊還是改成了這個時代的人們,更習慣的稱謂。

    “暴動”

    朱大咸的有些不解的看着陛下。

    “請陛下明示。”

    “隨着人口的不斷增加,農業勢必無法吸納足夠的人口,或許可以通過租放官田,像漢代時的“假民公田”一樣,那些無地的流民可以被安置在國有土地上,使國家增加了收入,流民也暫時得到生產、生活的條件。但是,這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因爲人口在增加,而土地的增加是有限的,即便是數千萬人遷往海外,也無法改變人口迅速增加的現實”

    人口的快速增加了面雙刃劍,深知在未來的兩百年內,中國人口會以什麼樣的速度增長的朱明忠,知道“滋生人丁”最後會帶來什麼陷入飢餓與貧困中的數億中國人。

    “當農業無法吸納足夠的人口時,那麼就會產生大量的流民,他們就有可能成爲流寇,成爲暴亂的根源”

    “陛下,南洋諸夏以及將來陛下子嗣所封諸夏,可以吸納億萬百姓。”

    朱大咸顯然忘記了分封諸夏,分散流民最早是誰提出的,作爲這一理論的提出者,朱明忠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的不足。

    “數量”

    看着朱大咸,朱明忠苦笑道。

    “或許在未來的兩百年內,會有一萬萬國人,甚至兩萬萬國人遷移海外,但是,也許,那個時候,在大明會生活兩萬萬人,到那時,大明又怎麼可能提供足夠的土地供他們耕種到那時,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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