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鐵骨 >第29章 (第二更,求支持)
    難受痛心

    什麼是鐵石心腸

    在興乾三年四月,人們似乎見證了鐵石心腸。

    面對上千個士子的以絕食要求朝廷恢復科舉,恢復進士科的要求。

    在事件持續了六天之後,面對多人餓死的結果,皇帝終於對恢復科舉的摺子作出了批覆,回答是極爲簡單的朝廷已有文官錄用考試,無須再設科舉取以進士。

    這一句話,等於宣判了千年科舉制的死刑。

    這樣的回答即便是在朝廷中也引起了軒然大波,朝中文官在得知陛下旨意後,紛紛於文華殿外伏身痛哭,大有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在宮中的朱明忠聽到宮外的哭聲震天,便命宮廷侍衛傳諭大臣們退朝,但羣臣直到中午仍伏地不起,企圖迫使皇帝屈服。

    內閣輔臣王忠孝等人更是撼門大哭,“聲震闕庭”。天子震怒,令侍衛逮捕爲首者六人。此舉令其他人更爲激動,衝至宮門前擂門大哭,陛下再下令將五品以下官員一百六十八人下獄拷訊,四品以上官員八十六人停職待罪。二品官以上,除王忠孝年邁特赦外,爲首其它五人舉族流黑水都督府遠東濱海地區。

    興乾三年這一場風波,儘管沒有大明常見的“廷杖”,但是爲首五人舉族流放的事實,讓反對廢除科舉的官員們紛紛緘口,在建元三年之後,在科舉的問題上,終於以朱明忠獲勝告終。不過,爲了安撫天下士子,朝廷將在未來五年內從內庫中拿出了鉅款,用於在全國各府縣建立圖書館,供天下百姓免費借閱,並且每年由朝廷劃撥專款,用於圖書館添制書籍。府學、縣學開設實學課程,而縣學入學考試仍以經學爲主,實學爲輔。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對於寒士來說,仍然是公平的,當然,這種公平是以14歲爲限,他們必要在14歲之前考入縣學,就讀四年後,優秀者考入府學,兩年後可考入書院。縣學、府學在一定程度上,相當於這個時代的中學,至於書院則成爲了大學。

    這種變革與妥協,到底會帶來什麼樣的變化,無人知曉,就像是世人不知道興乾三年,對於大明來說意味着什麼一樣。

    在變革沒有顯現其力量之前,誰都不知道,這場變革會把大明帶往何處,但是對於當事人的朱明忠來說,他相信這場變革是有益於大明的。

    其實,也正是因爲堅信這一點,他纔會一如既往的堅持着,面對任何壓力,也不作絲毫妥協。

    鐵石心腸,或許。

    但鐵石心腸卻是爲君者的必須。

    不過,身爲父親,朱明忠卻有着自己的柔情的一面,就像此時,面對身邊只有不足四歲的兒子時,朱明忠的臉上所顯露出來的卻是柔情,看着似小大人似的端坐於那裏的兒子,他知道必定是他娘教他一定要穩重,畢竟,他是大明的皇儲,是大明的太子。

    今天這是家宴,參加者,不僅僅只有自己的兒子,還有一個客人。

    “桂王,你我按輩份本是兄弟,今日既是家宴你我便以兄弟相稱吧”

    將視線投在朱慈煊的身上,感覺到他的拘謹,朱明忠笑說道。

    “臣弟遵旨。”

    儘管知道這不過只是爲帝者的客氣,但朱慈煊仍然選擇了遵從,畢竟,他根本就沒有其它的選擇。

    作爲孝匡皇帝的兒子,他原本也是大明的皇儲,就像用餘光看了一眼端坐於陛下身邊的太子,他也曾像這樣坐於父皇的身邊,只是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大明的皇位已經歸還正統。

    “皇弟,朕聽說你在北京守制時,曾日夜研讀經書”

    看着神情拘謹的朱慈煊,朱明忠嘗試着緩和眼下的氣氛,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曾幾何時,朱慈煊也是大明的皇太子,只是現在皇帝變成了自己。至於皇太子則是自己的兒子,他朱慈煊,只是大明的桂王。

    “回皇兄,臣弟也是閒來無事,才專心聖人文章,以爲修身養性。”

    朱慈煊每一個都是斟酌之後纔會說出來,唯恐說錯了話,畢竟他人身份讓他不能說錯那怕一個字。

    “聖人文章,嗯,修身養性研究一下既可,至於什麼“半部論語治下天下”的妄言狂語,是萬萬不可的”

    儘管陛下的話,讓朱慈煊一愣,但他注意到坐在陛下一旁的太子,這時已經放下手中的筷子,端坐於那裏,似乎是在聽着父皇的教導,儘管不是對他。

    “臣弟不知。”

    朱慈煊急忙擺出一副受教的模樣。

    “所謂“半部論語可治天下”,不過只是盡以儒家之言治以天下,若以儒家之言治天下,那麼這天

    下是姓朱,還是姓孔”

    這樣的反問,讓朱慈煊的心頭猛然一緊,他幾乎是立即聯想到最近的風波,他來京的時候正好趕上了那些士子絕食,也讓他見識到了陛下的鐵石心腸。現在陛下會這麼說,倒也不出他意料。

    “皇弟可記得,於劉邦記載之中曾言“沛公不好儒,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輒解其冠,溲溺其中。”一說”

    至於這番小兵與酈食其的私下對話是否屬實,朱明忠並不知道,但是並不妨礙他這個時候,拿這件事教育朱慈煊,當然也是在教育自己的兒子。

    “臣弟亦曾於書中看到。”

    朱慈煊如實的回答道,但是他的目光中,盡是不解。

    “其實,這所謂的儒學,於修身養性,作爲爲人的道德規範倒無不可,若是用它來治國,不過只是拿來一用罷了,就像當年漢高祖拿儒冠溲溺其中一般,於皇帝而言,無論是所謂“外儒內法”,不過只是說辭,無論是儒也好、法也罷,不過只是治國的工具,就似那儒冠一般,內急時可以拿來一用,僅此而已,用時拿來一用,不用時既可棄之一旁,如此,方纔是根本,至於治國,憑是是實,是因實而行,實踐方纔是根本,至於所謂儒、法百家,不過只是爲手中工具罷了。”

    只差沒有用夜壺去比喻儒家的朱明忠,並不知道他的這番離經叛道的言語,給朱慈煊帶來了多麼大的影響,他甚至瞠目結舌的看着陛下,完全忘記了進宮之前老師以及幕客等人的叮囑,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陛下,完全不能理解這番話。

    “就像這飯桌上的筷子、湯匙等物一般,這百姓道德,自然是要講究儒家的忠孝仁義,可若是規範百姓行爲,自然是要靠法令,若是興水利、築工程、造兵械,自然要興以工科,因事不同選擇既有不同,若是僅以儒家治國,何人興修水利,實施工種,製造兵器”

    陛下的話似雷鳴一般在朱慈煊的腦海中迴響着,他似乎明白了爲什麼父皇雖有名份依然失去天下,而皇兄卻能夠起於草芥。不說其它,單就是這份見識上,就遠非父皇所能相比。

    “這所謂的“聖門學問”,明辯是非可,修身養性可,可若是爲其所蠱惑,癡迷其中,以其爲治國方略,那麼兩宋兩亡天下,我大明亦險些亡以天下,就是前車之鑑。”

    陛下的言語傳入朱慈煊的耳中,只讓他頓時變得心神不定起來,他甚至變得越來越惶恐不安,因爲這些話,不應該是他聽的,他,他只是宗室親藩,只是桂王,對於他來說,唯一的選擇,就是當一個安樂大王,至於其它,他不敢想,也沒有想過,可陛下現在對他說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說突然,朱慈煊的心裏升出一種危機感,看着一旁眨着眼睛聽着陛下教導的皇太子,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他是孝匡皇帝的兒子,也曾是大明的太子,而現在,天下士林之中不知多少人因爲陛下廢除科舉,對陛下懷恨在心。而現在陛下詔見他,又與他說這些話,難道,難道

    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朱慈煊只覺得後背一涼,渾身不斷的顫抖起來,他意識到也許自己正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危機,陛下隨都有可能爲排除隱患,殺掉他

    “陛、陛下,臣、臣弟,只,只是偶、偶爾一讀,儒,儒家經書荒唐,實,實非治國所,所能用”

    聽着朱慈煊結結巴巴的言語,朱明忠看着他滿頭的冷汗,聯繫到現在的局勢,便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皇弟。”

    搖搖頭,朱明忠看着他說道。

    “朕之所以對你說這些話,並非是試探之言,這次詔你進京,也非是有意加害於你,宗室雖有遠近,可是親親之情又焉能做假,經流寇、清虜屠戮,我皇明宗室可謂是百不存一,如此朕又豈忍心加害宗室”

    看着惶恐不安的朱慈煊,看着這不過只有十幾歲的少年,想到在另一個時空中,他慘死天吳三桂的弓下,朱明忠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說道。

    “可皇弟若是他日爲人所蠱惑,朕又能如何”

    就在這一句“又能如何”把朱慈煊嚇得三魂不在時,又聽見陛下說道。

    “將皇弟圈於鳳陽,形成囚徒,朕又於心何忍所以,朕想將你封國於海外,不知皇弟以爲如何”

    封國於海外

    這句話傳入耳中的瞬間,朱慈煊的腦海中首先想的是漢王朱高煦,至少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像朱高煦一樣,喊出一句話。

    “我有何罪,要被趕到萬里之外。”

    可是話到嘴邊,朱慈煊還是想到了漢王后來的遭遇,於是說道。

    “臣弟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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