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鐵骨 >第389章 圍城(第一更,求支持)
    十天、十五天、二十天、一個月……

    從正月的大雪紛飛,再到冰雪開始消融。

    當時間進入三月,當冰雪開始消融的時候。作爲孤城、死城的靖南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城中的樹木都是已經被伐盡了,就連許多房屋也被拆毀了,房梁、門窗都被當成木柴用於升火作飯。

    糧食,靖南的糧倉裏有很多,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糧食都能供應得上。現在家家戶戶每月都可以按人頭領到糧食,麥子、玉米,雖說不多,但勉強也能填飽肚子,他們還在自家的院子裏、路邊種上了土豆、南瓜等物,等到採收時,也就不愁吃了。相比於食物,百姓家裏的的柴火卻很有限,儘管在戰前運進上萬噸煤以及大量的樹木,但相比於城中衆多的人口,柴火仍然顯得極爲緊張。

    而在圍城一個半月後,許多百姓爲了升火做飯,不得不拆毀家中門窗、桌櫃,甚至於廂房的房梁等物,也被折了下來,儘管戰火還沒有燃燒到城內,但是城內卻已經了一副瘡痍滿目的模樣了。

    不過這也就是侷限於一些窮苦人家。大多數人家仍然還能夠買得起煤球。而且城裏也能買得到煤球。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這煤球早晚有一天會賣完,所以現在成裏頭有一些人家會盡可能的多買一些煤球,但是卻一個煤球也不用,只是燒着各種各樣的柴火。畢竟煤球燒起來是不冒煙了。等到圍城的最後關口,指不定就是家裏冒出來的那幾縷炊煙,要了一家老少的性命。但是燒煤球卻不一樣,燒煤球不冒煙。只要自家人不說出去,自然外人不可能知道這家還在那裏生火做飯。

    三月初六,正午剛過,張得功就從宅中出來了,他懷中揣着十兩銀子,手中提着一個黑乎乎的布包袱。他這次出來,是想買些煤回家,當然那些煤,他現在是不會用的,現在每天,他都會來排隊買煤。然後打成煤球存在家裏頭。

    多年來,他就相信那句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只要做好了準備,一家老少總能活下來。就像現在,他的家裏不但存了上千斤煤,而且還放了幾百斤糧食。一邊是朝廷發的糧食只夠喫八成飽,他也就是讓一家人喫個半飽而已,已經年過50的他知道,現在還沒到最艱難的時候,等到最後不定就是那幾口糧食救了一家老少的性命。

    很快,他就到了城內的煤棧,和往常一樣,煤棧前排着長龍,家家戶戶都有人排隊等着買煤。當然這些人家裏像他一樣,把煤買回去存起來的人並沒有多少。絕大多數人對於將來並沒有什麼打算。

    “哎喲喂,張三爺,給您老見禮了。”

    張得功剛一排上隊,那邊就有人給他行禮,顯得分外的客氣。這個就是旗人的禮數罷了。虛假的禮數。

    “喲,這不是那五爺,吃了嗎?”

    一通客氣後,兩人聊了起來。

    “我說,今個的煤是什麼價啊?”

    “什麼價兒?見天漲的價兒,我說,主子們可真夠可以的,這城給圍了,他們一天一個漲,見天一個價兒,他們也不尋思着,萬一要是明軍攻了進來,再多的銀子,到最後不還是便宜人家?”

    那五的語氣裏盡是諷刺,衆所周知,靖南城中的煤棧都是王爺、貝勒等主子們的生意,煤礦當然也是他們生意,不過現如今,這城外的煤礦已經被明軍給佔了,主子們只剩下城內的煤棧。按道理來說,現在靖南被圍,主子們應該把煤拿出來與奴才們和舟共濟纔是,可這些主子們非但不這麼做,反倒哄擡煤價。不過即便是如此,大家也是敢怒爲敢言,畢竟,大家都害怕被當成奸細砍了腦袋。

    “嘿,便宜人家?指不定,到時候,人家直接獻了城,搖身一變成了大明朝的王爺貝勒了。”

    “什麼?就那羣貨?人家明朝會用他們?還王爺呢?我呸,就是一羣豬一樣的東西,你也不瞧瞧明朝的王爺都是什麼人物,不說那些封諸夏、教化民的朱家王爺,就是李定國,這個異姓王,那也是軍功赫赫……”

    “可不是軍功赫赫,這一下,可算是又有個滅國之功了……”

    “哎,你說咱們大清國是咋了?當年開國的時候,那是何等的英雄,隨便拉出一個貝勒來,都能壓的明朝喘不過氣來,可現在,滿朝上下就沒有一個人能用。”

    “可不是,你瞧瞧現在的王爺、貝勒,可有一個能上馬打仗的主。”

    “瞧您

    說的。安王爺那也是響噹噹的人物,還有禮王爺,咱大清國的王爺怎麼了?怎麼就比不上明朝?”

    “比得上?比得上,那和人家拼啊。”

    “得了,得了,一個個的都別吵吵了,你們沒瞧着那邊有巡城的兵丁嘛,小心一刀砍了你。”

    一旁的提醒聲,讓原本抱怨着的衆人連忙禁了聲,這陣子,那城裏頭可是沒少掛腦袋,不知多少漢人奸細被砍了腦袋,至於是不是奸細……恐怕只有鬼知道。

    那些人爲什麼會被當成奸細?

    不就是因爲像他們這樣說三道四,誹議朝廷嘛!

    “什麼東西,他們要是敢過來,爺們一個嘴巴抽死他……”

    那五哼了一聲,眯着眼睛說道。

    “爺們祖上是隨太祖皇帝建州起兵的,敢說爺們是奸細,找死!”

    “那可不,您那五爺祖上,可是國史列傳的,誰做奸細,您老也不可能不是?”儘管旁人的恭維讓那五頗爲得瑟,但看到巡城兵丁的時候,他還是主動禁了聲,話可以往滿了說,但要分時候,萬一掉了腦袋可是不值當的。

    至於什麼祖上……砍腦袋的時候,誰他麼會問你祖上,你又不是愛新覺羅家的。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抱怨着的時候,腳下倒也沒有停,不住的隨着衆人往前擠,排隊的人羣不時吵嚷着,說一千道一萬,這個時候,煤是最重要的,這糧食朝廷還發着糧,省着點喫,勉強還能喫個七八成飽。可是煤卻不一樣,煤都是煤棧裏的,沒有了煤,就沒辦法把飯做熟,一家老少不定就得餓肚子。

    “排好隊,排好隊……”

    人羣吵吵着,那邊巡城兵丁不時吆喝着大傢伙排好隊,可也就是一喊罷了,起不了什麼用處。人羣依然是吵吵嚷嚷的。

    騎在馬上的靳輔看見福計煤棧附近的吵嚷,已經無法擠到前面的他,只能騎馬在人羣的後邊看着。自從圍城之後,他每天都會騎着馬在城裏頭這樣逛着。

    雖說他是靖南知府,可是平常這城中的軍民對他也談不上敬畏,畢竟旗人歸步兵衙門統管,至於他這個知府,大多數時候,也就是聾子的耳朵,不過是個擺設罷了,畢竟現在大清國除了旗人,就沒有什麼百姓。現在大家只顧爭搶着買煤,自然更顧不上他了。

    對此,靳輔倒也不在意,他只是立於遠處,看着這煤棧前的亂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片刻後,他的心裏似乎有了些足以看着那裏的人們目光發生了些許變化。

    後面的人看似排着隊,可前面卻亂蓬蓬的,人們爭搶着,向賣煤的人喊叫着,然後將錢投了進去,裏邊就給他一包煤。有些沒有力氣的甚至被人擠到了外面,排了半天的隊,一點煤也買不到。在排隊的人中,除了上了年紀的老人還半大的小子之外,還有一羣穿着號衣的官兵,他們衝到前邊,強行加塞買煤。排在前面的人自然不服,不肯讓路且口出怨言。那些官兵就動手亂打。

    “哎,這亂子啊……可都是人做的!”

    靳輔長嘆了口氣,眉頭時皺時緊,神情中全是一副對時局憂心忡忡的模樣。

    誰都知道,長期圍困肯定會導致人心浮動,軍心不穩,發生毆鬥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但是基本上不會發生不堪收拾的局面。現在城內的兵民,那怕就是懷着一肚子怨氣。只要巡城官兵一過來,就會立即禁聲,這也是爲什麼,步兵衙門每天都會以奸細爲名殺上幾個人的原因,就是爲了威懾彈壓城中不穩。

    “再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亂子的。”

    看着那些亂哄哄的人們,他那裏自言自語道。

    “總不能就這樣一個勁兒的彈壓吧。這總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得想個辦法解決了纔是。”

    離開了的煤棧之後,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着之前看到的亂相,腦海中幾個念頭在那裏不時的翻滾着。

    剛回到衙門裏,就有人前來找他,說安親王請他立刻前去,有要事立等面商。一聽是康親王有請,靳輔那裏敢有絲毫怠慢,畢竟,現如今安親王可是靖國大將軍,統領天下兵馬,說起來現在圖海負責守城,可實際上卻歸安親王統領。算起來,也就是南邊的定遠大將軍禮親王傑書能與其相比,不過現在這位單親王對她來說可是現管。於是他立即策馬向安親王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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