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伸手捧起一團油的時候，朱明忠仍然不敢相信仍從鑽架上往下流淌的發出惡臭的黑色污泥。
與想象中的井噴不同，儘管它沒有噴出成百上千噸石油，但是至少仍然在噴涌出石油。
“這肯定是口有油井！”
巴斯興奮的對老闆喊道。
“別看他沒噴出多少油，但是油流卻很穩定，這種井，即便是不高產井，產量也肯定非常穩定，而且持久。在鑽井界有句話只要井口出油，就肯定能成功。”
作爲承包商的巴斯曾經鑽過無數口油井，自然知道這是口什麼樣的油井。
“嗯，我就知道，這裏肯定有油，接下來我們要幹什麼？”
朱明忠扭頭問道巴斯。
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但就在工人們繼續幹活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奇怪地竟然不太興奮。其實，接下來有很多事情要做，即便是油井有油涌出，可是如果油壓過低，你可能永遠也無法將這種寶貴的液體向上抽出一千三百多公尺。
自從第一股石油噴入空中以來，朱明忠和衆人馬不停蹄地幹了半個月纔將油井安置到位。油井得用金屬套筒套上，這些套筒都是標準管道公司提供他們的——這是帝國石油的子公司，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設備生產商，與北美石油機械公司不相上下，單就是採油設備來說，大明與他們還有一定的差距，畢竟，大明並沒有太多的市場需求。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裏，一輛輛重型載重汽車運來了許多設備，包括十個儲油罐，以及一個合適的井口控制系統來。儘管並不是專業人士，但是朱明忠仍然虛心的向他們學習着。
而出油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在油井附近圍觀的人逐日增多，先是幾十人，很快就變成了幾百人。而侯德勝更是帶着他的六個妻子來到油井邊，特意摸了一把石油，他知道，他的部落命運將會從此改變。
“莎拉，我的女兒，給他生個孩子吧，我敢說，從今以後，他肯定會飛黃騰達的！”
侯德勝有些激動的對女兒說道。此時，他甚至幻想着這裏出現幾千個油田工人，然後每個月都可以收到幾萬元的“保護費”，他的部落從今以後，就可以過上好日子。
當“黑金”從地下涌出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幻想着從中得到自己的那一份報酬。
“老闆，今天要疏導油井了。”
這些天以來，巴斯顯得很高興，油井出油意味着他可以得到工資之外的資金，每個人都有份，少則數百元，多則上千元。
“疏導油井？”
“對，這有一點像是用家用橡皮揣子疏通水管，怎麼說呢？這套設備就是利用一個簡單的真空吸塵器將水和泥從井底吸上來。等到吸力足夠大的時候，石油就會跟着上來。”
當然，這只是理論。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他們不停地從油井裏吸着，除了泥什麼也沒抽上來——但巴斯卻很有耐心，工人們也是一樣。他堅持不懈地幹着，終於在一個幸福的日子裏所有人的耐心得到了回報。這天下午井底發出一聲低鳴，就像是長號吹奏出的幾乎無法耳聞的低音音域。低鳴結束後，又一股急流開始醞釀。
“快，關掉髮動機！”
巴斯大聲喊着，工人連忙把柴油機關閉然後等待着，他們害怕運行的柴油機會點燃油井裏的氣體，將整個鑽塔炸到半空。
但他們並沒有等太久。
不過只是片刻的等待之後，油井最後一次猛烈地將一些泥和水噴到空中，足足噴了幾十公尺高，隨之而來的就是不停噴涌的石油。
黑色的石油就像是雨點似的，從空中落了下來，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興奮的大聲吼叫着。
“這就是油雨，老闆，這就是油雨……”
“不，這是錢雨！是錢雨……”
朱明忠伸出手，接觸着石油，他的眼睛盯着鑽塔——石油繼續向上噴涌着。它噴吐出來的，並不僅僅只是石油，而是金錢。
這確實是一個壯觀至極的景象。
“今天西京石油交易所的油價是每桶3.54元！”
和過去一樣，首先看到當日石油報價後，顧安升聽到他的祕書繼續彙報道。
“總裁，我們接到一封東方石油公司的電報，他們在135號地區開採出了石油，目前已經有六口油井先後出油，其中產量最高的油井一天出產85噸石油，朱先生希望爵爺幫助他建立一條通往海邊的輸油管道，還有油輪棧橋……”
“他真的在沙漠裏採出了油！”
顧安升詫異道。
“我想我是有點喫虧了！”
顧安升有些悶悶不樂地說道。
與東方石油5%的股份沒有任何關係，而是關係到他的領導能力。以前就有人向他提出建議，往文明半島進行政勘探，但是在他看來，這根本就沒有必要。
“沙漠？很多人都嘗試過，那裏根本就採不出油。”
甚至於於，直到朱銘和表示要勘探沙漠的時候，顧安升還認爲這根本不可能。其實，最初他根本就沒有興趣入股東方石油，但是他個人擁有一塊土地採油權，爲了表示對朱銘和的欣賞，他把採油作價抵給了東方石油換成了公司的股份，而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可以獲得極爲豐厚的回報。
但是……原來，他是可以獲得更多的。
“好像虧大了！”
幾乎是第六口油井出油後，朱明忠就乘飛機返回了西京，在飛機降落之後，已經到了晚上了，在安頓好莎拉和她的侍女之後，朱明忠就跟南峯兩人在房間裏聊了起來，他甚至都沒有洗澡，現在的他看上去完全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甚至就連眉毛裏也都是沙子。
“不會有事吧？”
朱明忠直接問道。
“我想不會，顧爵爺的口碑一直很好。”
“哈里斯怎麼說？”
哈里斯是東方石油的律師，一個猶太人。那些猶太人儘管有經商的天賦，但是卻遠無法與明人相比，早在百年前，就被擠出了商業圈，頂多也就是開個雜貨鋪，做些小買賣，不過他們卻在法律界找到了立足之地，在羅馬帝國，有一半的律師都是猶太人，當然，根據羅馬帝國的法律，只有正教徒和儒教徒可以當法官，這也斷絕了他們成爲法官的可能。不過即便是如此，羅馬帝國最出色的律師往往都是猶太人，哈里斯就是其中之一。
“哈里斯說在合同上，並沒有任何問題，即便是他們買通了法官，也不可能有任何漏洞，況且……在諸夏法官是不可能被收買的。”
對南峯的這句自信滿滿的話，朱明忠只是微微一笑，當年把審判權從地方官府獨立出來，設立提刑使、大理院時，就確立了大明司法機構互相監督，三方的互相監督，使得他們很難被收買，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那個油田足夠大呢？”
看着南峯，朱明忠說道。
“也許，幾年後，那裏會產出幾千萬甚至上億噸石油！”
“可能嗎？”
“可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法律還會保護我嗎？”
沉默片刻，南峯點頭說道。
“羅馬帝國的法律是否會保護你，我不知道，但是你挖出了石油，你擁有了那片土地的採油權。所以，帝國議會會保護你的權力。”
“帝國議會？”
“對！沒錯，就是帝國議會，如果他們敢以法律的手段強行沒收油田的話，你可以上訴到帝國議會，我敢說，願意給羅馬帝國使絆子的帝國議員，一定有很多，畢竟，在諸夏看來，皇帝……只有一個，就是大明天子，至於羅馬的皇帝……”
有那麼一刻，南峯扯着嘴脣，露出了嘲諷的笑容。顯然，即便是直到現在，對於諸夏而言，他們仍然無法接受所謂的“羅馬帝國的皇帝”。
“到時候，帝國議會肯定會站在你這一邊，羅馬帝國必須要遵重帝國議會的決議。”
“這麼說，我似乎可以慶幸是嗎？”
在某些意義上，這一切似乎是自己締造的，現在自己一邊被曾經締造的牽絆着，同樣也被它保護着。
“是的，確實應該慶幸，但是，我覺得，我們現在不應該考慮這件事。”
“嗯？”
“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妥善處理好與顧爵爺之間的關係，包括與帝國石油公司之間的關係，畢竟，在接下來的很長時間裏，我們都不可能離開他們。”
“你有什麼主意？”這個主意讓朱明忠森神情一亮。
“互相持股，進行股權交換，我想，這是處理好兩者關係的最好選擇。”
南峯的建議，讓朱明忠沉默了片刻，他想到了後世石油七姐妹的互相持股，進而對石油市場的壟斷。
“而且這也是壟斷石油市場的一個選擇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