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鐵骨 >第44章 何爲蒼生(第一更,求月票)
    <tr><table>

    人生七十古來稀

    對於已經七十七歲的錢謙益來說,儘管已經年近八十,但是他仍然有着他的追求與夢想。屢經宦海浮沉的他,曾經是東林領袖,爲天下士人所矚目,也曾降以清虜,爲天下人所不齒,亦曾暗助東南,以圖挽回天下。

    人生如此可謂是譭譽參半。按理來說,到了這個年齡應該沒有什麼追求了。而且人生經歷那麼多,如此譭譽參半之下,應該退隱山林纔是。

    可是他沒有

    非但沒有退隱,反而如少年人一般再次涉足官場。現在,雖說再爲禮堂郎中,但錢謙益的心中卻還有着更高的追求。

    人生追求的最高境地是什麼

    作爲聖門弟子來說,可不就是入閣拜相嗎達着兼濟天下

    能夠成爲一代輔佐聖君成就大業的賢相,斯世足矣,夫復何求

    對於錢謙益來說,這當然是他的夢想,但他真正的夢想是什麼是有職有權,是身爲人上之人。倘若能憑藉這一切,再輔佐聖君成就大業,如此人生足矣

    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想要成就一番功業,只有身居高位,纔有可能實現這個願望。古稀之年的錢謙益,正是懷着這樣一種美好的憧憬,爲他的高位而努力着,過去,他看不到希望,儘管他不斷的努力着,可是希望,卻總是飄渺的。但是現在,希望就在他的眼前。

    也正因如此,他纔不惜代價追逐着夢想,於他看來,這是他實現夢想的最後機會了。

    而且對於榮譽參半的錢謙益來說,他需要做一些事來挽回名聲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夠做到或者說又有幾人有機會做到

    “目下,江南克復,以延平所掌之閩兵擅長水戰來看,清虜斷無可能渡過長江”

    於秦淮河官碼頭附近的一間酒樓之中,錢謙益看着面前的吳偉業,五年前他被迫應清虜之命北上,次年被授予祕書院侍講,後升國子監祭酒。兩年前,他以奉嗣母之喪爲由乞假南歸,此後便不復出仕,幾天前,一直居鄉的他被錢謙益差人請出,如此方纔復出。

    類似的經歷,再加上兩人的故交,使得他深得錢謙益的信任,也正因如此,他纔會是錢謙益選擇的第一對象。

    “想來定是如此,清虜不擅水戰,而水戰正是延平所長,若能守以江南,斷清虜之漕糧、稅銀,清虜必定陷窮困莫名之境,屆時其既無充餉之銀,亦無裹腹之糧”

    爲官多年吳偉業自然知道,自永樂北遷之後,京師對於江南漕糧的依賴,同樣也深知江南糧稅於京師的重要性。

    現在江南的漕糧,稅賦被切斷,對於滿清來說無疑是致命一擊,只要鄭家水軍守住長江,這天下大局就將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最少未來幾年會形成天下兩分的局勢。

    “目下,因清虜入關動輒屠殺,市鎮村野皆爲其所敗,雖說清虜將徵稅列爲考覈,獎勵開墾,爲擴充稅源,充實財政可謂是竭盡全力,但因屠城過甚,弟於京師聽聞於四川大多數城中盡是斷垣殘壁,人煙斷絕、遍地荒草,城內至多隻有百姓三五家,人丁如此稀少,且稅源斷絕之下,清虜只能對我江南極盡盤剝,目下江南爲延平所克,江南糧餉,清虜自然無法再得分毫,加之目下張蒼水領以西征軍於江西征討,江西各地無不是聞風而降,待江西克復之後,蒼水必然劍指湖廣,無湖廣之糧餉,清虜靠什麼養兵兵無餉要散,軍不可一日無餉,如果又豈愁大明不能中興”

    錢謙益搖搖手中的摺扇以驅散這屋間的悶燥,言語中似帶着些暢快。

    或許他曾降清,但是並不意味着他甘願滿清得了天下。他更希望大明的天下能夠得到恢復。

    “待大明中興之時,我等也有顏見以高皇帝”

    吳偉業衝着孝陵方向抱拳說道,這時他注意到錢謙益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便出言問道。

    “目下形勢如此令人欣喜,可牧齋卻是似有隱憂”

    好友的問題,讓錢謙益神情凝重的感嘆道,

    “當下局勢雖好,可卻總無法讓人心安啊”

    “哦,這是爲何”

    “你看這天下”

    錢謙益看着窗外說道,

    “目下延平於江南,朱成仁於江北,蒼水於江西,晉王於西南,清虜之勢已是江河日下,他日皇上回朝南都,可謂是指日待”

    “既是如此,何必憂心如此如今大勢在明,天下恢復指日可待,不正是你我所欺盼之事嗎”

    吳偉業有些疑惑的問道,局勢如此令人鼓舞,怎麼會有憂慮。

    “可”

    盯視着好友,錢謙益沉聲說道。

    “當真如此令人鼓舞嗎”

    在吳偉業仍有不解時,錢謙益緩聲解釋道。

    “延平於唐王,蒼水以魯王,晉王於今上,至於朱成仁,搖擺延平與蒼水之間,其師朱之瑜更是魯殿之人,如此又豈讓人心安”

    錢謙益的反問讓吳偉業整個人頓時一愣,先前只顧得樂觀的他並沒有想到這些。片刻後,他的神情也隨之凝重起來。

    “牧齋的意思是將來會有帝位之爭,可既然他們已經認可今上,又豈還會出爾反爾”

    儘管嘴上怎麼說着,但是他的語氣卻顯得有些不確定。

    “共患難易,共富貴難啊”

    搖頭長嘆的錢謙益繼續說道。

    “往日清虜勢大,於清虜重壓之下,大家不得不攜起手來同御強敵,而今時這天下即將得匡正,且不問其它,便就是如晉王、如延平、如朱成仁,一羣驕兵悍將,若是其他日又如江北四鎮,便是驅以清虜,恐我大明到時候,也是藩鎮割據,百姓生靈塗炭啊”

    此時的錢謙益盡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他那蒼老的臉上,閃動着的是爲國爲民的決然。

    “所以,我等身爲朝中重臣,就必須爲天下,爲大明、爲天下黎民伸張,必須防患於未然”

    他的這一聲防患於未燃,聽在吳偉業的耳中,讓他先是一愣詫異,而後又問道。

    “哦,牧齋有何良策”

    “四人之中,以延平最是忠貞,延平是錢某弟子,他性格耿真,於大明可謂是忠心耿耿,既然其認定今上,想來亦不會反叛,再則其爲錢某之弟子,錢某對其亦有一定影響力,他日錢某必定抓住機會勸其迎今上還朝,至於李定國”

    話聲稍頓,稍作沉思後錢謙益才說道,

    “他日其必定如往年雲南沐王一般,永鎮西南,許之以富貴,必可令其不至於禍亂天下,再者共與延平互相制衡,想來兩必不爲朝廷之患”

    “牧齋,你是擔心蒼水”

    終於,吳偉業明白了錢謙益的意思,他擔心的那裏延平與晉王,分明就是於江西征戰的張煌言。

    “蒼水畢竟是魯王之人啊別忘了魯王身爲監國,本就是心不甘情不願,若是蒼水得以江西、湖廣,到時候魯殿欲爭以皇位,這天下又應如何”

    錢謙益的反問讓吳偉業整個人不由一愣,在他愕然之餘,只見其在盤碟之間擺了兩個茶杯,而後反問道。

    “梅村,你看這天下之局”

    這兩個茶杯正代表着張煌巖和鄭成功兩人,再擺出這個茶杯之後,錢謙益又在一旁放了個酒杯。

    然後看着好友說到。

    “原本蒼水全憑士林名聲,而延平憑藉十數萬精兵,兩人本會相安無事,可是目下朱明忠於江北之後。你看,如此一來,蒼水頓時實力大增”

    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錢謙益的神情盡是一副凝重之色。

    “不,以蒼水爲人他決不會不顧天下”

    吳偉業有些愕然地說道。

    “他絕不會”

    “蒼水不會,可魯殿哪別忘了,蒼水是魯殿之臣你以爲魯殿就沒有看到目下的形式就沒有絲毫的動心之意畢竟,這是皇位”

    錢謙益的接連反問讓吳偉業整個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這是皇位

    皇位之爭從來都是不顧天下當年不也是如此嗎

    “當年若非如止,我大明又怎麼可能落得今天這步田地,所以錢某人必須要爲天下,爲我大明的將來做以打算。”

    此時錢謙益全是一副正義凌然之色,大有一種難言的慷慨。

    “兄欲爲何事”

    吳偉業詫異的看着面前的錢謙益,這一瞬間,他甚至爲其所說的話語所感動。

    “江北”

    好友的詢問讓錢謙益吐出兩個字來,然後看着吳偉業說道。

    “現在我大明再也經不起任何波浪,有些事情,我等不得不爲之。成仁於江北雖然爲國立下大功,可是如果其於蒼水合兵,到時候非但天下大亂,甚至可能是得恢復天下大計,功虧一簣,所以,錢某人不得不”

    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錢謙益那張蒼老的臉上帶着些痛苦之色,而更多的卻是無奈,大有一副不得不爲之的模樣。

    “只是哎,爲天下蒼生,也只能如此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