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只留下陸明,看着窗外無論何時都明亮皎潔的月亮,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家鄉父老自己肚子都喫不飽,還要給什麼狐仙上供,愚昧害人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陸明本來就想爲家鄉父老多做些事情,才留在這百廢待興的湖中縣城。現在看來,若是想在湖中有所作爲那也非一日之功。
穆飛事件的第二天,陸明一大早就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副官邵九正監督着幾個年輕的士兵打掃着院子。
“昨天,穆大少爺回去以後,沒有節外生枝吧?”陸明進了院子,主動問邵九。
邵九先是一愣,這麼多年的軍旅生活,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陸明的行事,直來直去,說好聽一點叫單純,難聽一點就是不懂圓滑。
可這剛剛進門,陸明說的話卻全然不像是他能說的出來的。邵九心中暗罵——現在怕節外生枝了,當初綁人不就是您老人家下的主意嗎?”
不過還沒等邵九開口說話,陸明的下一句話就讓邵九知道剛剛純粹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那穆家少爺不再找事,我們也不要再去管他了,我們要帶領湖中縣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可不能把寶貴的時間都用在這些紈絝子弟的身上。”陸明一邊說着,一邊快速地穿過前院,推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邵九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和自己說話,下意識也加快了步伐,跟着自己的長官一起進了辦公室。
“縣城後山有一處狐仙廟你可知道?”還沒等邵九坐下,陸明便問道。
自從聽那盧雨說起這廟,它就成了陸明的一個心結。
邵九先是一愣。反應了片刻才說:“是,那狐仙廟也是有年頭了,聽說靈的很。團長有興趣?”
“哼,愚昧!”陸明說着,“虧你還是軍部兵人,到現在還守着那些舊糟粕,這湖中縣百姓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麼樣子,你也不知道?還是說你邵副官也像是袁大總統,想做皇帝?”
“這怎麼就能說我想做皇帝呢,民主那是我奮鬥的事業,但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老祖宗的話怎麼也不會有錯吧。我一直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邵九站得筆直,象徵性地舉起三根手指。
“什麼神明?以前皇帝老子選龍脈做陵寢,現在怎麼樣呢,還不是該亡照樣亡。我今天就要把這狐仙廟夷爲平地!”
二人爭論的話題慢慢的就上升到了一個高度。天地之大,有些事情又怎麼能是嘴皮一碰就能說的明白的呢。
就像高人往往就隱匿在小小市井之中一樣。
當下裏,湖中縣府不遠的一處小客棧,裏面住着一位二十出頭的姑娘,留着齊肩中發,穿着一身時尚的棉麻西裝,雖是一身幹練的中性打扮,但她曼妙的身材還是被充分的表現出來。
這身行頭在大城市可能算不上稀奇,但是到了落後的湖中縣,那奪人眼球的程度,不言而喻。
客棧的小二正看得有些出神,那姑娘忽就舉高自己的手:“小二!”
小二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油漬斑駁的衣服,快速走到那姑娘面前:“姑娘有什麼吩咐?”存書吧
“你們這縣城……”那姑娘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好像有什麼穢物作祟啊。”
這一句話聲音雖小,可是現在店裏的客人注意力本就在他們這裏,四下安安靜靜。那店小二自然是聽的真切,先是一愣,隨後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從沒有見過這麼精緻的女瘋子……這話雖然沒有被說出來,但幾乎就寫在了店小二的臉上了。
“沒有嘛?”
那姑娘看着小二的表情,隨即疑惑地撓了撓頭,小聲嘀咕着:“可是確實有一股時隱時現的妖媚之氣……”
店小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這個姑娘,好像她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一樣。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姑娘已經在桌上留下了一排銀元,轉身上樓到客房休息了。
姑娘剛離開,小小的客棧一時間就炸開了鍋。
“那姑娘是外國人嗎?”
“她剛剛和你說了什麼?”
“瞧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臉都紅了。”
……
小小的縣城,這些客棧的客人大多都是本地的熟客,和小二也都混了個臉熟,現在紛紛調侃起來。
“那姑娘就在你們店裏住,她叫什麼名字啊?”好事者開頭說道。
“客人的名字哪裏是你們想知道就知道的!”小二被人羣圍住,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有些中氣不足。那些人哪裏會聽這小小的店小二的話,擁着小二就到了櫃檯。
小二也怕人多手雜,忙說:“你們不要動手,我拿名冊就是了。”
說着小二繞到櫃檯後,拿出了住店客人的名冊,嘴裏還心不甘情不願的嘟囔着,衆人眼巴巴的看着那被小二小心翼翼拿出的名冊,最後一欄裏面三個娟秀的正楷——齊夢竹。
即使是湖中縣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尋常百姓都覺得,這個名字起得很是娟秀。
齊夢竹引起的這陣騷亂,因爲一個人的到來而結束了。被人羣包圍的店小二眼見,掃了一眼門口就看到穆飛正邁步要進店。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貴賓是一個接着一個啊!”
穆飛很大氣地笑笑:“今天可沒有閒工夫喝茶聽曲。你這店就在縣衙門口,我現在看到縣衙便難受,以後估計喫你家菜都沒有原來香咯。”
“少爺說笑了不是,我這就給您上好酒!”小二殷勤地說着,穆大少爺被新來的軍爺爲難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湖中縣的大街小巷,現在自然是很識趣的對這件事閉口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