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晟狠狠地撇了那宮女一眼,嚇得她把頭埋在地哆哆嗦嗦的再不敢擡起來。
“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來。”
得了李重晟冰冷的命令,瞥眼看到李重明衝她微微搖頭,小宮女縱使心中再不忍離開也不得不低頭含胸如臨大赦般的退了出去。
“嘶”,李重明從小沒怎麼喫過苦頭,身子骨弱,掙扎了幾下才勉強站了起來。
李重晟眼中沒有半點同情,冷眼旁觀地看着顫顫巍巍站在自己面前的李重明,突然湊近,伸出手摸了摸李重明的嘴角,認真詢問:“疼嗎?”
李重明忍不住喫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嘶”
李重晟眼底的陰桀越來越重,逐漸成爲一種惡魔似的神態,高傲地仰着下巴居高臨下地教訓着自己的階下囚,“疼就對了,你應該知道這件事讓我知道的後果。”
李重明往肚子裏吞了一口肚子裏翻涌上來的血沫,終於開了口:“是,我知道……”
“那你還敢做?”李重晟又靠近了一點,李重明這句話無疑再一次激怒了他,他憤怒地抓住了剛剛李重明身上被踹的地方,憑着之前的眼力在他認爲受傷最嚴重的地方狠狠一捏。
李重明忍着疼愣是沒有躲開,就這麼和李重晟僵持着,如皮肉撕裂般的疼痛把他的聲音拉的斷斷續續的:“四哥,你應該知道的,就算我不這麼做寧姐姐……她……她也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這個時候的李重晟本來就是一頭暴怒的猛獸,他會毀滅一切不遂他心願的東西。這個心願的源頭就是錦寧。李重明這麼一說相當於直接斬斷了李重晟對這個心願的期待和盼望。質疑這個心願達成的可能性。
他手上的力度加到最大,像一隻桀驁不馴的野獸,朝李重明張着血盆大口:“你說什麼?”
疼痛到達極致,就像是在一刀刀的割着身上的肉,痛的他不得不彎着腰,李重明白皙的面龐變成了紅紫色,渾身疼得發汗,嘴脣因爲承受了太大的壓力被要出鮮血來,他不得不幾連發出好幾聲悶哼聲,“嘶~啊,啊,”
可就這樣,李重明至始至終都沒有躲閃,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來者不拒的接受所有李重晟對自己的折磨。
直到嘴脣上浸出的殷紅鮮血越來越多,已經滑落到咽喉中,讓整個鼻腔都充滿了血腥味,腋下的地方疼得絞肉一樣,身體疼得忍不住抽搐,他是實在疼得無法忍受的時候,啞着嗓子喊着血淚低聲叫了一句,“四哥。”
李重晟愣了愣,看着痛的幾乎暈死過去的李重明,下意識的鬆了手。
李重明忍着血腥味拼命地吞了吞,堵在嗓子眼兒的血液才疏通了,猛然鬆手之後,緊皺在一起的肌肉鬆散開來,疼痛比剛纔更甚。
李重明忍着疼挪到李重晟面前,看着呆愣的李重晟問道:“四哥,你真的愛寧姐姐嗎?”
李重晟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弟弟,他想,這個問題是不需要回答的吧。
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他的深情。
李重明笑了笑,年輕的面龐上涌上一層與年紀不相匹配的成熟,“那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李重晟看着眼前這個快要趕上自己高度的弟弟,一時竟然啞然。
李重明彎了彎和李重晟有七分相似的嘴角,顯露出幾分羨慕的神色,“她喜歡自由,嚮往外面的世界,她這種人,是不會也不能待在皇宮這個大籠子裏的。”
李重晟抓着李重明,就像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我……我可以放棄……”
李重明直勾勾的看着李重晟,冷笑了一下,反問:“你可以放棄?你覺得滿朝文武會同意一個文才武略樣樣是上上選的皇子徹底脫離皇室和一個亡國公主歸隱嗎?還是你覺得父皇的心胸足以允許你挑戰他的權威,或是說他病倒了就真的沒有控制你的能力了?”
這一連串問題,讓李重晟徹底愣住了。
李重明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李重晟,繼續道,“就算這一切都可以解決,寧姐姐也願意和你待在宮裏,可是你別忘了,宮裏的人最反感皇帝專寵,不用猜都知道她會面對什麼。你能護她一時的安全,你能保證她一世的安全嗎?”
這一番話,徹底鏟滅了李重晟最後一絲的幻想,把冰冷的事實毫不遮掩的推到了他面前。
李重晟跌坐在地上,像是被人掐斷了賴以生存的氧氣管,除了死亡再沒有其他的東西會出現了,眼神呆滯,只是不住的問着,“爲什麼?爲什麼?”
聲音越來越大,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拼命捶打着自己,宛如捶打着他和錦寧兩個人之間有緣無分的命運。
其實,這些他心裏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敢承認也不願意承認,他總覺得,要是自己再努力努力說不準就可以推來這些阻礙了。
或許,他們就可以圓圓滿滿的在一起了。
可事實的殘忍之處就在於,你明明知道童話的虛假卻還是願意飛蛾撲火般的相信,最後夢醒了,只能接受現實帶來的遍體鱗傷的痛了。
李重晟的聲音漸漸從嘶吼到小聲的綴泣,蜷縮着自己的身體,無助彷徨的哭泣着。像是失去所有的孩子,除了哭泣再沒有什麼辦法走出這場沙塵暴。
李重明蹲在他旁邊,像是轉換了角色成了哥哥一樣慢慢把李重晟摟在懷裏,輕輕拍打着他的背,把自己的溫暖帶給他。
遠慮如李重明,在親姐遠嫁,母親被降,舅父被殺,這些壓力面前,他選擇了一種傷害最小的方法保護了身邊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