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闆用愧疚不安的眼光看了王勇,說道:“唉,小王,都是我不好,不聽你的話,到處亂跑,才落得了現在的下場,還要連累你也不能回家,十分慚愧”
王勇的情緒倒還很平靜,說道:“羅老闆,事已至此,後悔也是無用。此處乃是極爲兇險之地,還要再謀良策,早脫困境纔是。”
“對啊,對啊”羅老闆連連點頭,他又想到高大王兵敗身死,自己乃是送信之人,居於十分嫌疑之地,怕是不容易輕易脫身的。念想及此,不由得眉頭緊皺,心中惶恐愁苦。
原來,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羅老闆與王勇藉着屎尿遁,逃離了高軍大隊,王勇擔心吃了冷箭,不是作耍的。故而不肯直接奔出山口,轉來轉去,在山口不遠處找到了一座小山坡。這小山坡大約有五、六人高,向着平原的那一面坡度較緩,人馬可以由此面登上山頂。而向着山口的那一面,幾乎是一座斷崖,垂直上下。斷崖下堆滿了亂石。王勇看了大喜,覺得這裏是最理想的藏身之所了,藏身在這斷崖下的亂石之中,就是白天也很難被發現,前有山坡,後有亂石,又可以阻擋亂箭。於是,王勇就帶領着羅老闆躲在這亂石之中了。
接下來,就是高振甫發現自己上當了,指揮部下兵將們拚命要衝出山口。這一場惡戰,幾乎要把羅老闆嚇瘋了。他雙手抱着頭,伏在地上,嚇得渾身亂抖,尤其是有亂箭射向斷崖,又被反彈落入亂石間、落在兩人身旁時,羅老闆更是嚇得張口大叫,數次站起來,便要跑出去。賴得王勇力氣大,用力抱住羅老闆,羅老闆掙不脫,荷荷大叫。戰場上,吶喊喧囂,震耳欲聾,倒是也沒有旁人注意到羅老闆的大叫聲。
王勇努力安慰他,毫無效果。
不得已,王勇只好使出野蠻辦法,賞了羅老闆幾記老拳,又粗聲罵道:“羅老闆,你這樣亂搞,一齊送了咱們二人的性命,倒不如我先打死你,反而有一人能夠逃出去。”
於是,羅老闆的神志這才清醒了一些,不再掙扎亂叫。
高軍久攻不下,一隊隊士兵越聚越多,戰場便向山口兩側蔓延。不久以後,王二人藏身的這處小山坡也被波及了。這裏也算是一個制高點,雙方將士們拚死相爭,陣地十餘度易守。就在頭頂的山坡上惡鬥不休。在格鬥中,還時不時地有戰士從崖頂墜落,有的跌下來就死了,有的沒死,也是重傷,躺在亂石間,悽悽哀哭,十分可憐。
還有那麼兩、三次,王勇眼睜睜地看到從崖頂上被推落的戰士直接向自己與羅老闆的身上撞來,幸虧王勇好本領,臨危不亂,待到堪堪撞上之時,或者抱住羅老闆滾開,或者用力揮拳打開墜崖者,這才化險爲夷。否則的話,羅老闆就算是躲開了刀兵之害,也是要被死人撞死的。
這時,佔領山頂的是一小隊高軍士兵們,聽到喊聲,這些士兵們一陣喧譁擾攘,隨後,他們自己就奔下山頂,四散逃開了。
王勇輕輕噓一口氣,說道:“羅老闆,再等一等,咱們就可以出去了。”
萬萬沒有想到,就是在這個時候,羅老闆突然歇斯底里大發作了。
羅老闆大吼一聲:“我等不了啦,我現在就要出去”
說罷,羅老闆縱身一跳,跳出亂石之外。王勇大驚,急忙伸手拉扯他。羅老闆這時的力氣出奇地強大,拚命掙開,王勇竟然沒有拉住他。羅老闆發足狂奔,向前跑去。
王勇毫不猶豫,他也跳出亂石,急奔十餘步,追上了羅老闆,一掌拍在了羅老闆的肩膀上,羅老闆拚命掙扎,卻也再難向前邁出一步了。
腦後忽然一陣金刃破空之聲,一柄大刀向着自己的頭頂砍來。王勇手上稍稍一鬆勁,羅老闆像是一頭騾子,以極快的速度向前衝去,王勇手掌緊緊扣住羅老闆的肩膀,全身放鬆,毫不用力,隨着羅老闆向前衝去。那柄大刀砍了個空,轉眼間,羅老闆便帶着王勇跑出了十餘步。
前面又是一隊亂兵,擾擾攘攘,橫過眼前。羅老闆視若無睹,一頭就衝進了亂兵隊裏。王勇耳聽得衆人叫罵之聲,白光耀眼,至少有十餘柄大刀向自己砍來。
王勇根本就來不及分辨這是誰家的隊伍,高叫道:“是自己人,不要動手”
一邊說着,右手左右亂揮,格擋招架。耳聽得叮噹亂響之聲,不絕於耳。眼前一亮,羅老闆帶着自己又衝出了這隊亂兵,足力不減,仍然狂奔向前。王勇低頭一看,自己的右手上緊握着一柄大刀,刀刃上已經有了許多的蜷曲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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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暗叫:“僥倖,好險”若不是及時搶到了這件兵刃,怕是這時早已死在了亂刀之下了。
這時,王勇又置身於他十分熟悉的廝殺戰場上,喊叫聲,格鬥聲,體臭氣味,血腥氣味,交織在一起,戰場混亂一團,卻又無處不預示着強烈的死亡氣息。
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王勇反而覺得精神抖擻,視力更加清晰,聽力更加敏銳,反應也更加敏捷了。他甚至體會到一種喜悅的感覺,彷彿是魚兒躍入大海,又彷彿是潛伏已久的獵豹突然從草叢裏跳躍而出,迫不及待地要去迎接即將開始的冒險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