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薛老丈伸手向前面的桌案上一指,又道:
“史林老弟此次奉使而來,約我北上,共破鮮于兵馬。老夫因爲領兵與梁軍交戰,不得脫身,所以遲至今日。現在,我已經擊退了梁軍,整頓部衆,即日便可北上與豪傑賢侄會合了。這些意思,書信裏面已經寫得很清楚了,既然史林老弟已經先行一步,使請你把此信帶回去吧”
帳內帳外衆人,聽薛老丈這番語言,竟然毫不計較這少年使節的衝撞羞辱,都是很感驚訝。覺得這少年真是好運氣,憑空揀回了一條性命。是個懂事的,還不收了書信,快快逃命去吧
不料,這少年又是哈哈一陣大笑,說道:
“老狼主,我家少主公早已識破了您老的詭計,您老早已暗中與鮮于觀海約定,兩家聯兵,共破上官部落,然後平分綿薄山,永結鄰好,是不是您老想要討好鮮于氏,這也就罷了,卻要讓上官氏的族人們流盡鮮血,成就自己的榮華富貴,這未免可就太份了”
帳下的衆使者們,不約而同,俱都輕輕驚呼出聲。有的使者暗想:原來如此,薛老丈素以智略聞名,坑害朋友的勾當,他也做得不比別人少,這少年盡忠報主,不怕死,是一條好漢子
也有的使者心想:如此機密之事,薛老丈怎會泄露呢也許是鮮于氏的離間計,豪傑大少爺是個糊塗人,上了鮮于氏的大當啦“
王勇卻注意到,鄭文潁雖然疾言厲色,但卻並沒有辱罵薛老丈,張口一個老狼主,閉口一個您老人家,十分恭敬呢。
這時,侍立在薛老丈身後的心腹師爺老劉,聽得老狼主的機密之事竟然被這少年當衆揭破,不覺大急,漲紅了一張老臉,怒喝道:
“你這狗賊,好不放肆造謠污衊,毀壞我家主公的名譽,萬死不得贖其罪。豈能容你使是今後豪傑大少爺追究,也顧不得許多了。兄弟們,拿下這個瘋子,亂棍打死”
王勇暗暗地擼起袖子,跺一跺腳,便要向帳內衝去。
薛老丈高喝一聲,“且慢,不要莽撞。”似一聲霹靂,登時壓倒了帳內帳外的所有聲音。衆人們亂眼喁喁,望着薛老丈。
薛老丈面色凝重,眯起一雙眼睛,似鷹視狼顧,死死地盯住了鄭文潁的雙眼。
鄭文潁心中恐怖極了,暗叫道:“我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裏了。”念想及此,一陣心酸,泫然欲泣。可是,她的外表上,仍然竭力佯裝着冷酷高傲,渾然不爲所動。
薛老丈盯着鄭文潁,看了許久,終於用理智壓制住自己的憤怒,面色越來越緩和,嘻嘻一笑,和藹地說道:
“你這小後生,想是失心瘋犯了,可憐,可憐老夫豈肯自份,計較這些小事呢小後生,這封書信,你肯不肯帶與豪傑賢侄呢”
鄭文潁看了看薛老丈,一時摸不準他的用意。
薛老丈淡淡地說道:“看你剛纔胡言亂語的模樣,想是病得不輕,倒也不妨在我營中歇息調養幾天,老夫另遣使者給豪傑大少爺送去,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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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薛老丈對着唱禮官呶了呶嘴。贊禮官會意,從桌案上拾起書信,走到鄭文潁的面前,遞給她。
鄭文潁又抱拳,向着薛老丈深深一揖,接過書信,也不語言,便轉身走開了。
衆人們面面相覷,感覺好像是過年時放了個啞炮仗,十分無趣。
薛老丈緩緩地說道:“下一個是誰”
贊禮官這纔回過神來,急忙又高聲唱喝,召喚下一名使節晉見。剛纔被打斷的禮儀程序,像是修補好了的腳踏水車,又吱吱啞啞地重新運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