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塗野驢畢竟是親兄弟,這時的神態還比較從容,他左右張望一番,然後驅馬上前,湊近兄長的耳邊,說道:“大哥,那邊領着皮甲騎兵跑過來的,不是渥斡隊長麼這位薛公子年輕不懂事,跟他講不通。大哥的心思何不去與渥斡隊長商議呀。”
朱塗鐵錘這纔回嗔做喜,笑道:“兄弟,還是你聰明,提醒我了。”
於是,朱塗鐵錘便大聲招呼着:“渥斡隊長,請留步”,縱馬向着那隊疾馳而過的皮甲騎兵追了過去。
薛公子對朱塗鐵錘所說的回營處理公務,乃是推託之辭,這些瑣碎公務,由部下軍吏們處置也就足夠了。薛公子回到營地以後,遣散了親兵隨從們,叫他們自去喫酒玩耍,衆人們歡歡喜喜地散去了。薛公子獨自坐在大帳中,回想着在戰場上的經歷,尤其是想着佐列長老,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悲傷,打了這樣的一個大勝仗,卻全然沒有半分的喜悅心情。
這樣獨自坐着,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大帳的門簾一掀,未經衛兵通報,渥斡隊長便走了進來。
薛公子也不起身迎接,向他一笑,道:“渥斡大哥,請坐”說罷,便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了。
渥斡隊長在薛公子的身邊坐下,伸手摘下頭盔,仔細看了看,又輕輕拂去幾粒似乎是玷染在頭盔上的灰塵,然後,就把這頭盔端端正正地擺在前面的几案上。
渥斡隊長是一個粗中有細的武人,他似乎是在很愛惜地養護自己的頭盔,實則是藉此機會,斜着眼睛,用心地揣摩薛公子此時的心情。
放下頭盔之後,渥斡隊長哈哈一笑,吵嚷着說道:“寶柱兄弟,你了不起呀,想出了這樣一個背水列陣的計策,完勝賊兵,咱們自己的傷亡也很少,了不起呀否則的話,照着佐列老兒這麼瘋狂的打法,咱們能不能取勝還不好說咧”
薛公子一笑,也沒接話。
渥斡隊長又大笑着說道:“下次等我見到了老狼主,我就稟老狼主說,薛三公子已經學會用兵啦比咱們這些老傢伙都還利害呢。老狼主交給我的任務,我就算是完成啦還是回來老狼主的親兵隊裏伺候您老人家吧”
薛寶柱急忙說道:“渥斡大哥,你怎麼說這種話有你在我身邊,我才放心呢,只要叔父還讓我帶兵,我就萬萬不能放你走的。”
渥斡聽了,呵呵一笑,望着薛寶柱,這樣的一個粗豪漢子,臉上的表情竟然也溫和了許多。
渥斡隊長,今年大概有四十多歲的年紀,粗壯的身材,個子卻很矮,一雙羅圈腿,兩隻大腳板,走路外八字。看着其貌不揚,甚至還很醜陋,但卻是薛營裏數一數二的著名武士。勇猛善戰,所向多捷。而且,渥斡隊長從十多歲的時候,就追隨着薛老狼主一起征戰四方了,是極得老狼主信任的那一小撮親貴大將裏面的一個頭麪人物。大概一年以前,薛老丈組建鐵甲騎兵時,分選了薛家子弟裏最傑出的幾個青年統領這支新軍,因爲擔心年輕人缺乏經驗,就從自己身邊的老兄弟裏挑選出來最合適的,予以輔佐。所以,就把渥斡隊長派給薛寶柱做副將了。共事以後,彼此的關係相處得十分融洽。
“渥斡大哥,你現在過來找我,一定有什麼事情吧”
渥斡點了點頭,說:“剛纔,我遇到朱塗大爺了,跟他聊了一會兒。”
“噢果然我猜得不錯,渥斡大哥,這朱塗鐵錘都跟您聊什麼啦”薛寶柱笑着問道。
“嗯大勝之後,須得休兵三天,這是怎麼回事啊”渥斡隊長也笑着反問道。
薛公子哈哈一笑,說道:“我一看見朱塗家兩兄弟就心煩,剛剛下了戰場,鐵錘那個傢伙就催着我再出兵,我又不是他們家的奴才,憑什麼要聽他的話再說了,兄弟們連日辛苦,今天又是一場惡戰,不是也應該休息、犒勞一番嗎”
渥斡隊長想了想,點了點頭,卻規勸道:“寶柱兄弟,你這話也不錯。可是,鐵錘兄弟說的也有道理呀。敵人破敗之餘,如驚弓之鳥一般,此時辛苦一些,很容易撲滅他們的。若是放任着他們逃走,恢復了元氣,再去攻打他們,就要枉費許多力氣,折損更多的兵馬。此時休兵三日,咳,咳,兄弟,莫怪,我覺得這是你的不是了。”
“朱塗氏自家兵馬也不少,他自己發兵去打八麻長老也就是了。”
“嗯,再向南去,都是韋隆人的部落,再加上洛均人相助,朱塗兄弟的優勢就不夠明顯了。咱們既然奉了老狼主的鈞旨相助朱塗兄弟,豈可意氣用事,袖手旁觀呢我是粗漢,講話不客氣,寶柱兄弟,你三思吾言,得罪勿怪。”
薛寶柱笑道:“渥斡大哥,我也有我的考慮,倒也不是一味的意氣用事,既然大哥講到這裏,我正好與大哥商議商議。”
“噢是嗎兄弟,你有什麼顧慮”渥斡隊長很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