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鞭勢一如劍陣,嚴絲合縫,固若金湯。
楚沉的指尖,死死扣進手心,她向四面望去,眼神之中第一次出現這樣濃烈的絕望。
被衆人指責之時,她不曾絕望,被長老威震之時,她不曾絕望。
於演武場中,遇到高出自己數階的修士,她不曾絕望,在圍場之中狼虎之地,她不曾絕望。
甚至直面四大惡人之時,她也從未這樣絕望。
鞭勢籠罩,她根本無法破境。
如今顧越殺了自己,就如探囊取物般簡單。
顧越在外,見其中連出數招,都不能破境的楚沉,諷笑道:“楚沉,你不是很能跑嗎你怎麼不跑了”
楚沉眉心緊皺,呵斥道:“要殺要剮隨便你少廢話”
顧越冷笑,看向小院方向,高聲道:“顧天恆,你師妹如今就在我手裏”
“你們的感情不是好到可以爲對方去死嗎你看好了今日我就讓她死在你面前”
話音剛落,顧越就一道重鞭抽向這鞭陣之中。
顧越的定影九節鞭上淬了滿滿的毒液,若被刺中,即便不死,也是難活。
他無不惡意的想着,若是顧天恆出來見到楚沉身首異處,血流滿地的場面,一定十分有趣
顧越笑得扭曲,卻未發現,幾乎在他出招的同一時刻,院中就有數十道殘葉打出。
真氣縈於殘葉之上,鋒如利刃,一葉破一鞭,眨眼間那數十道鞭勢,就被這數十片殘葉,全部破去。
楚沉心中驚喜,飛花摘葉皆可做暗器,場中能做到如此的,就唯有師兄了
顧越見自己用盡全力才得以施出的鞭陣,就這樣被三兩下輕易破去,心中憤怒斥道:“顧天恆,有本事就出來,我們真刀真槍的對戰”
“你這個無恥小人只懂得躲在女人背後,有能耐就出來,我們真刀真槍的對戰”
院中無聲,但是又有一道殘葉打出,直接將楚沉的困境完全破去。
楚沉連退數步,靠到牆上喘 息片刻。
她眼神晶亮,看向院內,驚喜道:“師兄你無事吧,可突破了嗎”
顧越將定影九節鞭橫於胸前,死死盯向小院的院門。
半炷香過後,院中依舊無聲,卻有一陣濃重的血腥氣涌出。
顧越聞之,心中大喜,扭曲的面孔在月色之下,十分駭人。
“哈哈哈哈顧天恆真是一報還一報,這麼重的血氣,必然是走火入魔了”
顧越眼神之中,都是滿滿的怨毒,想來方纔那幾道殘葉是顧天恆拼盡全力才得以使出的
“我先殺了楚沉這個死丫頭,再來取你狗命”
楚沉見院中無聲,又溢出如此重的血氣,心中更加擔憂。
她氣的渾身發抖,幾乎急出眼淚嘶吼道:“顧越我跟你拼了”
楚沉這一聲十分淒厲,青銅重錘之上,除去真氣內力,還有一層死意。
她顯然是想以命抵命了
楚沉掌中百十斤重的青銅重錘,雜亂無章的向顧越砸去,越是如此,這重錘其中的威勢,就越炙人。
她這樣拼命的架勢,倒是將即將進院的顧越嚇退數步。
那張原本秀美動人的臉,也因爲她氣怒的情緒變色發紅。
顧越眉心微皺,看向院內,心中沉思,這楚沉若不除去,只怕就難殺顧天恆
心下想之,顧越面目扭曲,掌中蓄上全力,一道暴擊就像楚沉襲來。
楚沉感受到這前所未有的殺氣,也不閃避,直接出錘,就要與之相對。
與此同時,院中厥過去的顧天恆,終於醒了兩分神智。
顧天恆閉着雙眼,只以耳力,感受着院外二人周身風向的變化,
只在這一瞬,顧天恆掌中就以蓄勢大成,而他手裏也不再是僅能傷人的飛花殘葉,而是一枚尖銳的石子。
他輕呼一聲:“師妹,閃開”
楚沉與他心意相通,顧天恆這微弱的聲響,彷彿直插 入識海中的一把利劍。
原本已經殺紅了眼的楚沉,下意識一怔快速向一側避去,而這枚石子,幾乎擦着楚沉的臉,就直直打向顧越。
顧天恆胸口一悶,又噴出口血來,不過好在他還未失去意識。
那道石子,幾乎用盡了他的所有真氣,也耗費了他所有的神識。
顧越與師妹距離太近,這道石子打出的路徑,必須設置的極其精準。
若是在尋常時,這自然難不倒顧天恆,可現在他一心多用,既要壓制住體內瘋涌不停的藥力,又擔心這道石子,會不會誤傷師妹。
若是他的聲音太小,師妹未能聽見,不能及時躲避,該當如何
不過一道石子,就幾乎耗費了顧天恆的全部精力。
顧越見楚沉突然避退,心生疑惑,可在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一道極強的殺意。
暗夜之中,雖難以視物,但這道石子其中的殺氣,實在太甚。
只在這一瞬,顧越的心便驟然收緊,好像被人拿住命脈一般,慌不擇路的向後避去。
但顧天恆真氣純摯,這道力量之中,又有龍血草相合,又豈是他顧越想避去,就能避去的徒乎無力罷
石子正中顧越心肺之處,只在那一剎,就將他整個人打了個對穿。
顧越面色驚疑,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似是不能相信般,又十分驚疑眼白一翻,軟軟的倒了下去。
楚沉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顧越,強自平靜下來,伸手剛要去探他的息。
就聞院中顧天恆聲起:“不必擔心,他死不了。”
楚沉點點頭,她不是不想顧越死,而是顧越不能在族中被他二人殺死。
門規有云,不可私鬥。
但這些年裏,私鬥者成百上千,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都修習功法,一言不合打起來的人,不再少數。
長老執事雖然明言禁止,但只要事情不鬧得太大,多數也是睜一隻眼,閉睜一隻眼罷了。
可以切磋,可以受傷,但絕不能在族門之中鬧出人命來,這是死規定。
楚沉恨恨踹了這顧越一腳,眼中泛紅道:“去你奶奶的,日後我必定饒不了你”
踹完出氣,楚沉像是想起什麼,快速向院內奔去。
只聞到血氣,與這種直面的視覺衝擊而言,還是相差太多。
即便楚沉以有心裏準備,但見顧天恆倒在血泊之中,還是驚得眼淚都要流出。
她腳下一軟,連滾帶爬,衝到顧天恆身側,卻不敢妄動。
作爲修士,她心中清楚,自己現在不瞭解師兄內裏的情況,冒然出手相助,萬一打破了師兄體內維持的平衡,反倒是害了師兄。
她雙手顫抖,也不敢給顧天恆輸入真氣,只能輕巧的將他扶起。
“師兄你沒事吧,是我對不住你。”
楚沉死死抓着自己的烏髮,眼中帶淚道:“我沒能爲你護好法,反而還讓你擔心。”
“我也不知這顧越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說到最後,楚沉已經開始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