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嬰死後又出現岐大蛇,其實是我的過失,是整個人族的過失。
這是人族的一己私利。
九嬰坐擁九大元素之力,天雷地火、風火山林,還有中間的,生命。
生命之力,永不凋謝。
所以當時我心動了。
九嬰的九個頭分屬九個靈魂,可是九個靈魂卻又同源,這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一個打造出絕世神器的機會
那可是能夠觸及混沌界面的神器。
於是,我們聚集了當時世間最頂尖的煉器師,以及諸神,開始了對九嬰魂魄的煉化。
我們成功了,卻也失敗了。
軒轅劍在重塑過程中吸收了九嬰的個魂魄,而最後的那個生命之靈,卻不等我們吸收,主動闖入了軒轅劍中,成就了最後的鑄劍。
也吞噬了整個軒轅劍。
鑄劍完成的時候,軒轅劍衝破了我們諸多仙神的包圍,向東遠去。
後來就成就了岐大蛇。
岐大蛇擁有了九嬰天雷地火、風火山林的大元素之力,但生命之首卻因軒轅劍之威而未能成長。
於是他便每年喫下九名少女,以女陰之血來孕育生命。
如果被他孕育成功,那琉球之上的衆生將會被其吞噬,淪爲祭品。
所幸的是執掌天東一萬二千里地界的九河神女華胥氏下有一子,前去琉球之地斬殺了岐大蛇。
但終還是沒能殺死它。
再後來,就是堯帝時期的九嬰。
九嬰藏身於兇水之下,吞噬了被大羿落下的九個金烏,成功孕育出了生命之首,開始四處吞噬。完全形態下的九嬰近乎是不死不滅,頑強的生命力以及大元素的毀滅力,令它能夠橫行於世。若非大禹揹負了天地之主的氣運,多半是要殞命於他。
再後來,每有大氣運者隕落,隱藏在暗處的九嬰就會吞噬散落的生命之力,孕育出他的生命之首,重現天地間。
它的每一次出現,都是天下大亂的開始。
而這次,將會是大時代的開始。
“大時代,那是什麼”拓跋採兒已經接連聽拓跋隕和豎亥都說到了大時代,開始沒有人告訴她大時代到底是什麼。
“大時代這是一個令人膽寒卻又期待的一天,生者得生,死者得死。”說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豎亥的聲音愈發是沉重,甚至是脫離了之前的堅實,而變成了低沉。
“大時代來臨之時,天地之門大開,山海界靈氣倒灌萬古界,修士修爲暴漲,而成仙之路也會變的明亮許多,這是爲數不多的契機。
但是天地之門開了,這就說明山海界和萬古界之間的裂縫會擴大,屆時,天地大亂。
這對於修着來說是一次大機遇,可是對於凡人來說卻會是一場災難。
這就是爲什麼說,大時代。”
豎亥的聲音到這裏就停了下來,等待着拓跋採兒迴應。
但是卻沒有。
“你在疑惑着什麼”
豎亥問。
“大時代的背後,是什麼”
拓跋採兒答。
“哈哈哈,不愧是幾千年來最好的苗子,果然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樣”
豎亥笑。
“當然,我和他們不一樣。”
拓跋採兒笑。
她腦海裏的是那個雙瞳漆黑的人。
如果再相遇,她定然不會毫無還手之力。
“開啓大時代以後,要麼死,要麼登仙,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法子能夠結束它。”
“死”
“大時代從開始到結束,會有很多人登仙,但是等到它結束的時候,只能活下一位仙人。”
“爲什麼”
“不爲什麼”
“我希望你我是最後活下來的那一個。”豎亥突然凝出一個身影,站在了拓跋採兒面前。
“你我”
“是的,你我。”
“開始吧。”豎亥看向了一直在一旁沒有出聲的拓跋隕。
“好。”拓跋隕站到拓跋採兒背後,臉上寫滿了悲愴二字。
拓跋採兒知道拓跋隕在說什麼。
“爺爺”
她也知道事情發生了變化。
“不要回頭爺爺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個樣子。”拓跋隕聲嘶力竭地吼出聲,帶着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沙啞。
早在進到這個房間之前,他就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們拓跋家世世代代都會有這一天,你的爺爺是這樣,我的爺爺也是這樣,一代又一代。
不要回頭,不要哭,我相信你會肩負起拓跋家的命運,替拓跋家,還清這欠了幾千年的債。”
拓跋隕的聲音越來越猙獰、越來越飄忽,到最後幾個字幾乎就是從嗓子裏面一點點地扯出來,像是帶着倒刺的荊棘。
亦或是破損了的舊磁帶。
“一定要拿回屬於我們拓跋家的榮譽”
一點點地,沒了聲音。
拓跋採兒沒有回頭,所以她沒有看見的是,拓跋隕的魂魄被一點一點地抽離出身體,被豎亥一點一點吞食。
到死,都只能是魂飛魄散,沒有一時屬於自己的時間。
“從今往後,你就是拓跋家的家主了。”豎亥的聲音從四面方傳來,又像是在拓跋採兒的心底發出。
“爺爺他,是死了嗎”
拓跋採兒遲疑了一下,有些結巴地問豎亥。
她的字句那股悲傷噎在了喉嚨眼裏,咽又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
但她還是想知道已經知道了的答案。
“嗯。”豎亥回答着,和他的聲音一樣無情。
“你以後不會和他一樣的。”豎亥那沉重的聲音在此刻居然是有些溫柔。
“爲什麼”拓跋採兒驚愕地問出了口,忍不住回過了頭去。
於是她看見了乾屍一樣的拓跋隕。
“爺爺”
她以爲她不會哭,她以爲她很堅強,她以爲她還是她的公主。
可是當她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始終沒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淚。
“已經死掉的人就不要爲他再浪費眼淚了你將會是新一代的王,你不該爲你的臣民浪費你的淚水”
“浪費爲什麼就是叫浪費難道我連爲自己爺爺流淚的權力都沒有了嗎這樣子我爲什麼還要做這個王”拓跋採兒瞪向豎亥,卻不兇狠,只是幽怨。
“你是神,你不會懂的。”
“”豎亥看着眼前的女孩,沉默了。她不是第一個敢於反抗自己的人,但她是爲數不多的令他自責的女孩。
就像三千年前的她。
“我懂。”他沉默了許久,突然開口。
“我也有過爲一個人、爲一個失去了價值的人哭過的時候。”
豎亥說着,但聲音很輕,輕得拓跋採兒沒能聽見。
“如果哭完了,就出去面對接下來的風雨吧。
你既然決定了成爲大時代的角逐者,那就要做好爲之殞命的準備。每一任天之驕子都會在大時代來臨時綻放出屬於他的最善良的光芒,但其中的大部分也只會是曇花一現、過眼雲煙。
生死,將由不得你。”
生死狀。
“死又如何,拓跋家的兒女什麼時候懼怕過死亡我怕的只是死無所值
南陳北柳、道門五脈,我會讓他們知道,我們拓跋家,纔是當之無愧的萬古界第一異人大家”
拓跋採兒擦乾眼淚的時候,眼神恢復了她之前的堅毅,以及新生的決絕。
只有見證過死亡的人,纔會對生命漠視。
“他們到了。”猼訑聳了聳肩膀,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孩。
“他也到了。”鬱陶捧着手中的水壺,翹首企盼着。
誰家女兒娃,盼那遠歸郎。
“我總會思考,爲什麼你們仙人二族會對一個人報以堵上一切的信任。”猼訑眨了眨眼,甩了一下頭。
而它身邊的女孩,張大着眼,帶着希望的眼。
“因爲,我是惡魔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