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的春天也很冷,望你保重身體。斯年他在春天容易過敏,但他自己不在意。如若可以,請你替我買些抗過敏的藥物,匿名寄到家裏給李嫂。李嫂心細,會照顧好他。
爸爸:
這附近有茉莉花,起風的時候,我聞得到香味。知道是夏天來了。我最近常常夢到莫斯年,有些夢不太好。我從夢中哭醒了很多次。請你下次回信,一定要告訴我他的近況。讓我知道他平安,萬事遂意。
爸爸:
今天立秋,我很討厭這一天。四年前立秋那一天,莫斯年被人埋伏算計,受了重傷,差點連車帶人一塊墜崖。我拼了命把他從車裏拖出來,那天下着好大好大的雨,他閉着眼睛,臉色蒼白。我怎麼叫他都不醒。
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他死了他死了我一定是活不成的。
我不敢動他,只能用身體替他擋雨。你能相信嗎我最後居然揹着他走了出去好像整個世界都壓在我肩上,我幾次被壓垮,跪倒在地,膝蓋鮮血淋漓,好疼好疼,可我沒有放下過他。
背到路口,我看見那個白小姐來找他了。他不喜歡我違揹他的意思出門,也不希望我被他身邊的人發現,我把他放在地上就躲了起來。
那天回家後,我燒到了四十一度,我想,如果老天要我這次替他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爸爸:
今日除夕,萬家團圓。我在監獄裏也能聽見煙火炮竹辭舊迎新。
過去的幾年裏,我都陪着他過年,如今沒有我,不知道他是否會寂寞。
我很寂寞,我很想他。
我多希望他也會偶爾想起我,你說他會嗎
無論他愛不愛,我是真想給他留個孩子,陪着他,讓他往後餘生不那麼寂寞。
這個世界對他不太好,我要是把全部的愛都給他,你說他會不會幸福一點
莫斯年一頁一頁翻完了所有的信,胸口沉悶緩慢地抽痛着,彷彿涌進胸腔的不是血液,都是刀片。
他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腳下站不穩,不得不扶住旁邊的椅子支撐一把。
怪不得,每年春天李嫂都會嘟囔,又收到了一箱子不知道從哪兒寄來的抗敏藥原來是她。
沉甸甸一沓信還捏在他手裏,壓得他呼吸都沉了,心臟跟着戰慄。
她愛他,他從來都知道。
只是他從沒想過,她有多愛。
愛到願意爲他去死,爲他坐牢這些,還不夠。
她甚至卑微到了,只因爲他曾經不經意的一句不喜歡。她就從不主動在人前出現,哪怕豁出半條命救了他,也不敢說。
她捧上了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虔誠地供奉給他。
而他,一刀刀凌遲了她的愛,判了她死刑。
他擡手撫上心口,皺眉,心疼一個人原來是這種滋味。
“莫總”特意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林妍希推門進來獻媚,“既然您來了,晚上要不要留下來喫”
“滾出去”莫斯年頭都沒回,周身的暴戾嚇得林妍希一秒鐘都不敢多留。
莫斯年臨走前,帶走了林染所有的信。他還讓人來換了林染臥室的門鎖。
“我太太的房間,任何人都不準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