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歷山下了逐客令:“送秦先生下去!”
“不用客氣了。”秦司廷轉過身,深深地看了林染一眼。
後者回了他一個淡然自若的微笑。
這種關頭,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秦司廷皺着眉,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小心。”
而後,他扛着宋歡大步流星地走了,頭也未回。
這下,林染是真的只有一個人孤軍奮戰了,她反而覺得輕鬆。
“關歷山。”她連名帶姓地喊他,神情裏到沒有半分露怯,“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害了莫斯年。但我若是無辜的,今天這筆賬怎麼算?”
女人身形瘦削單薄,站在那兒,卻從容無比。她冷靜成這樣,好像篤定了莫斯年一定會醒。
這反倒搞得馮明全跟鶴陸兩個心裏沒底了。
如果莫斯年真的醒了,夏侯君之前說的也是實話,他們這就算是公然抗命,違背主上,濫用職權……這頂帽子可不小啊……
關歷山卻冷笑道:“主上要是真能平安醒來,追究這件事的責任,我承擔所有責任!”
莫斯年如今這副樣子,這個蠢女人居然還以爲他還能醒過來。
就算有這個可能,他又怎會讓它成真呢?
林染微微一笑,看向關歷山的目光卻宛若冰刀:“好,關理事的話我記住了。你想抓我,我也反抗不了,但我還有一個心願。我想再見莫斯年一面,這是我今天來的唯一目的。”
一個活死人,她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差別?難道她還能把他喚醒?
關歷山心裏不屑,姿態做得倒是很大度:“行,我就給你五分鐘。”
夏侯君看着林染心裏不忍,他幫不了她,能做的是主動替她拉開了病房的門,等人一進去,他立即就把門關上了,守在外面,擋住了其他人的目光。
“這五分鐘,就讓林小姐和莫先生單獨相處吧。”
病房裏瀰漫着一股比消毒水更濃重的藥水味,中西醫藥混雜的氣味,不刺鼻,卻厚重無比。
而莫斯年就浸泡在這些氣味裏,無動於衷。
林染走到病牀前,男人臉色蒼白,躺在那裏,好像永遠不會醒來。
可明明,昨天他還牽着她的手,還那樣溫柔地對她笑。
“莫斯年。”她啞聲喊他的名字,湊過去吻他毫無血色的脣角,哽咽着輕聲道,“快點醒過來吧,求求你……”
滾燙的眼淚砸在男人臉色,他無動於衷。
林染狠狠一揉眼眶,知道自己沒剩多少時間,不能耽誤。
她從包裏翻出一個黑色的小玩意兒,將它黏在了正對着病牀的那扇窗戶的框縫上,又拿起了旁邊的盆栽將它擋得嚴嚴實實。
五分鐘的時間一到,關歷山正要強行去開門,病房的門,先一步打開了。
林染出現在門口,一個女人而已,瘦瘦小小的,關歷山見過大風浪,但對上女人黑漆漆冷漠的眼睛,他居然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回過神來,關歷山猛地站定,有些氣急敗壞地吼道:“把人給我抓回去!”
幾個手下正要上前,突然有個人影先一步躥到了林染跟前。
是徐清。
他微微垂着頭,沒敢看她,只說:“林小姐請吧。”
徐清是莫斯年的心腹,在天道盟的地位也不低,但到底是個下人。關歷山使了個眼色,讓自己手下幾個人一塊跟着。
林染已經落到了他手裏,後面的事就好辦得多。
關歷山又跟另外兩個理事一塊假模假式地進去看了眼莫斯年。
此時的莫斯年全然是個活死人。
關歷山心情大好,等離開醫院,坐進車裏,他打了個電話給莫庭生,聲音裏透着勝券在握的得意:“莫老,一切順利,林染已經抓到了。那你答應我的事?”
“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幫你上位的。”
關歷山眼神陰詭,露出笑容。
很快,他就會坐上莫斯年的位置,成爲天道盟的新主!
……
天道盟,林染曾來過幾次,但基本上都是在門口。
這還是她頭一次踏進來,倒有些新奇。
一路上有關歷山的人跟着,徐清幾次想跟林染說點什麼,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把林染帶到了地下地牢,不同於上面的冷肅威嚴,入口是一道幽深逼仄的長廊,兩旁牆上點着老式的長明燈。
這裏沒有電,沒有信號,水泥牆裏面是實心的不鏽鋼,炸彈都炸不穿。
進來這裏,就別想着能逃出去。
這裏關的人形形色色,但有兩點是相同的:第一,危險分子;第二,被抓進來之前,都早已在社會上被消除了痕跡,查無此人。
“啊啊!!你們殺了我吧!!!”
從深處傳來的慘叫聲在走廊裏淒厲飄蕩,光聽着都讓人頭皮發麻,不知道那人正在經歷什麼樣的酷刑。
等着她的,會不會是更殘酷的東西?
或許是看穿林染的想法,徐清低聲安撫道:“林小姐放心,剛剛馮理事派人來吩咐過,因爲莫爺如今的情況還不明朗,所以你在地牢期間,不得對你用刑。”
林染“呵”地笑了。
這馮明全倒是個人精,兩邊不得罪。
他怕莫斯年萬一醒了,追究責任,先在她這邊討個人情。而莫斯年要是醒不過來,那他也不會再管她死活。
越往裏走,血腥味越重。
好在之前在柬埔寨的時候,她就聞慣了這些味道,類似地獄的氣味。
林染被關進了其中一間。
地上大片大片乾涸的血痕,顯然是“前主人”留下的痕跡。
徐清卻沒有轉身離開,他手上拿着個鐵製的頸圈,成年男人手腕粗細,鬆緊可調節。
“林小姐,這是這裏的規矩。”他面露不忍,但還是得照規矩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