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力字符出現在蕭承雲的右手中,被手心的微型旋風瞬間絞碎。
筋骨一下子變得無比緻密和結實,玉質般瑩潤的白骨逐漸變成蒼綠色,就像蒙上了一層新鮮的苔蘚。
蕭承雲感受着感受着右臂傳來的讓人心安的力量,毫無猶豫地一拳擊在滿香樓的牆壁上。
藤蔓之力於體內深處迸發,隨着蕭承雲的拳頭傳導至牆壁,生出數不勝數的無形根鬚,向滿香樓的每一處角落蔓延。
低沉渾厚有如晨鐘暮鼓的聲音籠罩了整個青陽鎮,所有在場之人人惶惶然擡頭四顧,想要找出這種巨獸怒吼般的聲音來源。
“放箭”包圍圈的外圍,有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黑衣人弓箭手都是盜匪之中的射箭好手,每人弓弦弩機上都搭着三五支燃燒的火箭,這種羣戰之時根本不需要準頭,亂箭齊發足矣。
他們如夢方醒,鬆開了手中的弓弦弩機。
千百道火蛇飛向幽深遼遠的夜空,劃出無數道優美的弧線,然後與風雪一同落向衆位弟子的頭頂。
李掌櫃睜大了雙眼,混濁的瞳孔裏映出死神般的火箭雨。
與此同時,幾條纖細卻又綿長的裂縫,從蕭承雲拳頭的落點周圍出現,伴隨着若有似無的噼啪之聲快速向整個牆壁延伸。
牆壁盡頭是粗長的橫樑木椽,對震動有着很好的緩衝作用,可惜它們已經被熊熊烈火烤焦烤脆了,再也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巨力。
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悠長斷裂聲,所有人都忍不住回頭望去。
渾身燃燒着烈焰的滿香樓像豆腐般前後搖晃了幾下,在場衆人都忘了躲閃火箭,屏住呼吸傻傻地注視着這奇異的景象。
這次前搖的幅度太大了,再也無法回到原位,隨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滿香樓從根部轟然折斷、倒塌,一個跟頭向前跌去。
循着拋物線奔襲而至的火箭雨,正好被向前傾倒的滿香樓擋住,如同泥牛入海,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轟隆
龐大的殘骸四分五裂,無數的火星碎屑飛向四面八方,強大而灼熱的衝擊波吹走融化了街道上厚厚的積雪,然而向着黑衣蒙面人和宗門弟子們無差別席捲而去。
燃燒的橫樑立柱崩起幾丈高,翻滾着斜插進泥土裏,就像幾支超大號的火把立在街道上,把青陽鎮西口照得一片雪亮。
不需要別人提醒,生存的本能支使着在場之人乖乖趴在地上,抱着腦袋,聽天由命,祈禱掉落的殘骸不要砸在自己的頭上。
李掌櫃瞳孔中的火箭雨消失了,然後被火山爆發般光芒所覆蓋,滿香樓的殘骸狠狠砸在這條青陽鎮最繁華的街道上,把街道從中間一分爲二,斷絕開兩邊的聯繫。
滿香樓在最後一刻,拯救了主人的性命。
數以百計的蒙面人隊伍被腰斬,蕭承雲他們所受的壓力,瞬間就減少了一半多。
蕭承雲用左手按住右肩,疼得眼冒金星,這一拳已經傷到了右臂的肌肉組織。
根據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他這一拳打在滿香樓上的力氣有多大,他的右臂所承受的負荷就有多大,即使是堅韌不拔的藤蔓之力,也有些難以爲繼的感覺。
畢竟他沒有修煉過防禦武技,身體的強度也只比普通煉氣境修行者強一些。
“右臂運轉雖然沒什麼問題,但肯定短時間之內無法再承受力字符的強大的衝擊力了。”
他把另一道力字符放入左袖,在危急時刻只能用左手來使了。
殘骸落盡,火星飄散,滿香樓只剩下殘破的骨架仍橫亙在街道上燃燒不止。
在場衆人全都被這奪魂攝魄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黑衣蒙面人們無比困難地嚥下一口唾沫,手中的鬼頭刀都有些顫抖。
“我說兄弟,咱們要對付的這位,還是人嗎”一位蒙面人向旁邊另一位蒙面人咬耳朵。
“我看不像聽說最頂級的妖獸甚至能修煉成人形,我估計這位就是天水嶺中的妖獸祖宗”另一位蒙面人小聲回答。
“姓丁的讓咱們來對付他,不就是讓咱們來送死嗎”
“是呀,兄弟,要不咱們找機會撤吧”
兩人正在交頭接耳,最先說話的那位蒙面人,只覺得後心一涼,冰寒的冷意從皮膚一直鑽到了內臟。
他低頭看去,自己的胸膛前方探出了一支閃亮的劍尖,憶經被鮮血染紅。
獨臂蒙面人從他背後抽出長劍,一腳將他踹倒,另一個蒙面人見勢不妙,拔腿就想跑,劍光一閃,頭顱落地,滾出一丈多遠,無頭屍體仍然向前跑了兩三步,才一頭扎進雪堆裏。
這種殘忍嗜殺的暴虐行爲,深深震撼了在場的其他宗門弟子和酒樓夥計的內心,他們都是養在溫室裏的花朵,哪見過這麼不可思議的場面,明明是同伴,卻說殺就殺了,還一殺就是兩個。
有幾個特別擔心的宗門弟子和夥計,褲襠裏騰起一股熱氣,竟然嚇尿了褲子。
“好濃重的煞氣,這位到底是人是鬼”
“就算是鬼也沒這麼狠,那麼大的腦袋,說砍就砍了,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
“遇到這麼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算咱們倒了八輩子黴”
“我估計他那條胳膊,就是老天爺爲了懲罰他降的災”
蕭承雲的心臟縮緊,汗毛倒豎,瞳孔收縮至極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暗暗咬了一下舌尖,一絲鮮血的味道流上舌苔。
“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他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獨臂首領被他親手斬殺,屍體至今仍留在那位古修洞府裏,隨着山崩沉入了地下不知道多少丈深。
而眼前這個獨臂首領,莫非是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前來向他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