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嫡女煙雨 >第38章 傷別離兮
    ,

    “去,你也去祠堂跪着去,別再這兒污我的眼”

    裴老太君重重敲了一下手仗。

    “娘,念在若哥兒年少無知,您就饒了他一次吧。”

    楊氏一邊哀求裴老太君,一邊給裴元若使眼色,教他服個軟。

    裴元若擡頭望去,剛好看見紀煙雨站在楊氏的身後,一臉似笑非笑,登時氣就上來了,生生嚥下去幾句已到脣邊的軟話,脖子一挺。

    “老祖宗,孫兒這就去祠堂領罰”

    說罷“騰”的起身,先是怨毒地盯了一眼紀煙雨,方越過衆人,氣沖沖地一溜小跑,消失在石子路盡頭。

    “若哥兒”

    楊氏忙起身向裴老太君告了罪,匆匆追了過去。

    裴老太君咬了咬牙,方擠出一絲苦笑,“老妹妹,家中事多,恕我不遠送了。”

    老侯夫人從剛纔起左眼就跳個不停,巴不得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聞言猶如佛語綸音。

    “老姐姐,你我之間莫要客氣,有空我再來看你。”

    裴老太君疲倦地點了點頭,示意身後丫鬟上前,指着丫頭手裏的攢盒,對紀煙雨道:“這裏有幾串黑瑪瑙手鍊,成色還過得去,你們姐妹家去戴着玩。”

    紀煙雨看了老侯夫人一眼,方帶着紀青虹拜謝。

    此時忽一個小廝遠遠地跑了過來。

    “哪位是紀大小姐”

    紀煙雨一挑眉,“我便是,你有何事”

    那小廝忙呈上來一個方型盒子,“大小姐,這是相爺單送您的。”

    紀煙雨忙雙手恭敬接過,揭開盒蓋一看,只見是一個青銅鳳鳥爵,紋飾精美繁複,已頗有些年頭。

    老侯夫人忙道:“這乃是前朝遺物,價值何止千金這可使不得”

    裴老太君皺了皺眉頭,她實在喫不透夫君的想法。

    此爵出自前朝皇宮,十分貴重,裴家已經收藏了幾代如今卻要送與一個小丫頭

    這是何意

    不過在衆人灼灼目光下,裴老太君還是故作淡定,溫和道:“看來雨姐兒是投了我們家老爺子的眼緣了,這也沒什麼,雨姐兒,你且收着便是。”

    紀煙雨想了想,也不作扭捏之色,大大方方收下,交給了青兒。

    見此間事了,裴老太君捏了捏眉心,指裴元啓道:“啓哥兒,你代我送客。”

    裴元啓一愣,還是上前恭敬應道:“是。”

    裴老太君前腳剛走,紀江澄趕緊拍了拍胸脯,長出了一口氣。

    老侯夫人橫了他一眼,“待回去再跟你算帳”

    紀江澄大模大樣道:“祖母,孫兒又沒做錯什麼算什麼帳啊”

    老侯夫人白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裴元啓。

    紀江澄一把拽過裴元啓,對着老侯夫人嬉皮笑臉道:“祖母,裴兄不是外人他剛纔還幫我哩”

    老侯夫人這下連眼色都懶的賞他一個,拂袖向外走去。

    紀青虹忙跟了上去。

    紀煙雨走到裴元啓身前,“舍弟無狀,讓裴公子見笑了。”

    裴元啓忙道:“哪裏哪裏,令弟只是性子直而已,要不是剛纔我四弟挑釁,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紀江澄一手托起下巴,“姐,聽見沒這可真不是我的錯你不信我,總得信他吧”

    紀煙雨“哼”了一聲,甩給他一個“懶得理你”的眼神。

    倒是青兒上前道:“大少爺,您方纔去了哪裏怎麼去那麼久纔回來,小姐,小姐差點教人暗算了去。”

    紀煙雨忙喝道:“行了,回去再說吧。”

    裴元啓皺了皺眉頭,但仍坦然道:“青兒姑娘但說無妨,本來就是我們裴家的錯。”

    青兒忙揀着重要的,給紀江澄講了一遍。

    紀江澄不聽則已,一聽火冒三丈,“那裴家小輩什麼東西,也敢肖想我們侯府嫡女”

    紀煙雨忙咳了幾下,瞅了一眼裴元啓。

    紀江澄俊臉一紅,忙對着裴元啓道:“那個,裴兄,我不是說你,我是說裴三,呵呵,對不住了。”

    裴元啓默默低下頭。

    其實,他也算是“肖想”紀煙雨的裴家小輩之一。

    只聽紀江澄撓頭道:“怪不得,那個大老爺拉住我不放,又是品鑑名畫,又是下棋,原來是成心把我扣住啊

    又一把拉住紀煙雨,“姐,幸好你沒事,不然,不然我非把這裴府拆了”

    紀煙雨啐道:“呸你說大話的毛病什麼時候能好君子慎言,你都忘了”

    紀江澄退後一步,小聲嘀咕道:“反正我也不打算當君子”

    紀煙雨只好對裴元啓溫言道:“裴公子,如今你也見了,舍弟就是這樣的人,你莫要同他計較。”

    沒等裴元啓答話,紀江澄又擠上前來,“裴兄可不是這樣的人,若是看不上我,裴兄也不會代我捱打了”

    紀煙雨忙上前,一臉擔憂道:“裴公子,你傷到哪裏了可是疼的厲害”

    裴元啓微微一笑,“無妨。”

    這兩人的情態落在紀江澄眼裏,那就是十足的郎情妾意。

    他抿嘴偷笑了起來,見青兒又要說話,忙把她拉到一邊。

    “少爺,你幹什麼啊”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你最近話好多。”

    紀江澄拉着青兒就往前面走去。

    紀煙雨和裴元啓在後面慢慢跟着。

    “你”

    “你”

    兩人同時住了口。

    緊接着,兩人又同時脫口而出:“你先說。”

    看着裴元啓一臉窘色,紀煙雨頓了頓,方柔聲道:“裴公子,我想請你幫個忙”

    裴元啓點頭道:“你說,只要是裴某能做到的事,絕不推辭。”

    紀煙雨從袖中取出幾隻鐲子,“這是費氏託我帶給徐嬤嬤的玉鐲,你幫我給她送去吧,就說是我賞的。”

    裴元啓會意,“如此甚好”

    紀煙雨把玉鐲遞給他,纖纖玉手不經意間碰了裴元啓的手心。

    一片溫涼滑膩的觸感。

    裴元啓手一抖,差點將玉鐲丟下地去。

    只見紀煙雨又從皓腕上褪下了個微微泛黃的鐲子。

    “這是餘氏給我的蝦鬚鐲,只是她的東西不要也罷,麻煩一併交與徐嬤嬤吧,她能換些錢也是好的。”

    “只是囑咐她小心些,莫叫餘氏知曉。”

    裴元啓接了過來,不由得想起了懷中那物,一陣神思恍惚。

    他在心裏長嘆一聲。

    無論那簪子有沒有損壞,也不會改變什麼。

    他終究是送不出去了。

    直到上了小轎,裴元啓也沒有再說話。

    對於他異常的沉默,紀煙雨也不方便詢問,只在心裏暗自揣度。

    終於到了裴府的大門,紀家祖孫下了臺階,準備登車。

    趁着衆人扶待老侯夫人上車,裴元啓忽然走下臺階,徑直來到紀煙雨身前。

    不知爲何,紀煙雨一陣緊張,她低下頭,有點不敢看裴元啓的眼睛。

    “煙不,紀姑娘,今日裴家多有得罪,還請小姐見諒裴二,裴二將來不敢再叨擾姑娘,唯願姑娘今後逢凶化吉、平安喜樂。”

    這是什麼意思

    紀煙雨猛地擡頭,直直看向裴元啓的眼睛。

    裴元啓鳳目低垂,雙手攥着淡藍的衣袖,身體微微顫抖。

    好像說完這幾句話已經耗費了他僅有的力量。

    不等紀煙雨答言,裴元啓已經匆匆轉身離去。

    他身後的僕從趕緊向兩邊閃去。

    裴元啓有些狼狽地逃入了大門,又一氣轉過影壁牆,才靠着廊柱喘氣。

    許久,他才從懷裏掏出那白色一團,顫抖着抖開帕子。

    果然。

    玉蘭簪已斷。

    他緊緊握住簪子,任簪子尖刺破了自己的手掌。

    一滴眼淚輕輕滴在泥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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