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煙雨走在一條黑沉沉的走廊上,兩邊房間沒有一點光亮。
這是宮中還是永定侯府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長廊通向哪裏。
“吱呀”一聲,好像暗處有一扇門開了。
“誰在哪”紀煙雨高聲問道。
無人回答,只有紀煙雨的迴音層層疊疊傳了回來。
紀煙雨提起裙子,小心地往前走去,忽然間,她覺得腳下一溼。
“嘩嘩”,不知哪裏涌出來的水流瞬間把她的繡鞋打透了。
她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往前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黑沉沉的水流越來越深,漸漸沒過了小腿。
她壯着膽子又低低叫了一聲,“誰在哪”
突然,一隻手繞道她的面前,緊緊按住了她的嘴。
一個熟悉的暗啞聲音道,“別動。”
“啊”
紀煙雨嚇得一個機靈,慌忙坐了起來。
長生正靠在自己身邊睡得正香,牀帳外漸漸透出白光。
天快亮了。
紀煙雨摸了摸,後背已經全溼透了。
她掀起牀帳,趿着鞋下了牀。
牀邊的紅燭幾乎燃盡,只剩下短短火苗。
“吱呀”。
門開了,青兒躡手躡腳地摸進來,看見倒水喝茶的紀煙雨,眼睛瞪得老大,“小姐,你居然不用我叫就醒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紀煙雨嘴角抽了抽,“今天是損你的日子就你嘴貧,現在幾點了”
青兒一邊打起窗簾,一邊低聲道,“卯時一刻了,我表哥已經來了,就在後花園。”
紀煙雨放下茶杯,歪頭好奇道,“你如何讓他進來的”
青兒嘟着嘴,“以前二門上有個小廝欠了我人情,這次他趁着換班,偷偷幫我把表哥放進來的。”
紀煙雨點了點頭,“你幫我簡單梳洗一下,嗯,對了,先找一套你的衣服給我,莫驚了旁人。”
青兒明白她的意思,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時手上果然提了個小小包袱,“都是我平日穿的,小姐別嫌棄啊。”
趁着晨曦,紀煙雨悄悄摸到了後花園。
晨霧未褪,花園中還是一副花樹朦朧的樣子。
紀煙雨停在一架薔薇下,忽地聽見一聲鳥鳴。
她探頭一看,忽見花樹下轉出個小廝打扮的人。
四方臉,身形消瘦,不是顧宏卻是誰
顧宏忙上前要給紀煙雨請安,紀煙雨一擡手,止住請了他,“不要講這些虛禮了,隨我來。”
兩人在一處隱蔽的牆角站定,顧宏忙拱手道,“大小姐,青兒昨晚上都給我講了,去南邊替您辦事沒問題,只是到底去辦什麼事”
紀煙雨微微一笑,“倒是有個買賣,不知你感興趣否。”
說罷,便將吳氏父子去湘川製藥的事講了講。
顧宏聽了幾乎驚掉下巴,“大小姐,這吳掌櫃可是這京城商界的名人他如何肯放棄產業去南邊只是因爲要給吳公子治病嗎”
這人聰明,卻不容易糊弄。
紀煙雨緩緩道,“吳掌櫃同我有約定,他們父子倒是今後不再回京了,如今千金閣的產業,已劃歸我名下。”
顧宏愣了愣,忙拱手道,“如此恭喜大小姐了”
又沉吟片刻,才道,“大小姐,恕我直言,既然吳掌櫃已答應替您去湘川做這件事,爲何還要我去呢”
紀煙雨道,“吳掌櫃只管經營,對醫理倒是不通,實話說,我也只知道這疫病的主要解藥是這靡草,但是如何將靡草與其他草藥配比,製出藥丸,還得找些靠譜的人蔘詳。”
紀煙雨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你說到做到。”
顧宏忙躬身道,“一定不負小姐所託。”
紀煙雨點了點頭,從懷裏抽出一個信封,“保安堂的報價我接受了,你儘快找你們掌櫃的,以我的名義把店盤下來,待你從南方順利歸來,你就是保安堂的新掌櫃。”
顧宏沒想到紀煙雨如此雷厲風行,他愣了一下,忙打開信封。
“大小姐,您,您多給了五百兩”
紀煙雨笑了笑,“這是你去南方應得的,我也盼着你在早日回來,好幫我打理保安堂。”
顧宏滿臉激動,馬上就跪了下來,“大小姐放心,這份恩情顧宏粉身難報,我”
紀煙雨止住了他的話,“這些話就不必說了,你先指定個人,在你不在保安堂的這段日子裏,代你看店。”
“另外,去湘川山高路遠,你要好好準備,順利抵達之後給青兒報個平安。”
交代完顧宏,紀煙雨看了看天色。
朝陽初升,再過一會就要去老太君那裏請安了。
她不敢怠慢,讓顧宏在原地等着青兒,自己先穿花拂柳回紫竹院了。
且說顧宏在原地踱來踱去,興奮不已。
等了片刻,果然見青兒小心謹慎地從石子路那邊穿過來,忙迎了上去。
“青兒,大小姐,她,她答應讓我當保安堂的掌櫃啦”
青兒含笑道,“如此恭喜表哥了”
顧宏喜的不知什麼似的,“這裏也有你的功勞在,要不是你時時幫我,大小姐怎麼會知道我這着小人物”
青兒忙道,“那也是表哥能幹,才得了大小姐的青眼。”
這幾句話說的頗爲熨貼,顧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扶待大小姐,將來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表兄妹倆又說了兩句體己話,青兒忽然低頭道,“表哥,我有一事相求。”
顧宏奇道,“怎麼了”
青兒靦腆道,“我想買一些金絲銀線”
顧宏道,“你用這個做甚大小姐吩咐的”
青兒搖了搖頭,“表哥你就別問了。”
又從懷裏掏出兩股金釵和一錠銀子,“你且拿這些幫我融了,再找人做出來便是。”
顧宏愣了下,只從她掌中拿了金釵,“你這個金釵成色好,我留着便是,我再另拿銀子,這銀錠子你自己留着吧。”
青兒眉眼彎彎,“謝謝表哥”
顧宏嘆道,“青兒,我總覺得你最近有些不對勁,昨天便見你神色恍惚,到底有何事不妨跟表哥說說,也好過一個人悶在心裏。”
青兒咬脣道,“我有什麼事表哥你別瞎擔心了”
說罷不由分說引着顧宏悄悄出府。
話說日頭上了三杆,陽光漸漸刺眼。
後園裏瀰漫一種使人神清氣爽的草木氣味,清香淡雅。
青兒送走了顧宏,心裏一鬆,見左右無人,索性哼起了小曲兒,蹦蹦跳跳向紫竹院行去。
剛轉過影壁牆,不妨斜刺裏忽地探來一隻手臂,一攬她細腰,將她按在常青藤下的矮牆上。
“啊幹什麼”
青兒忙掙開來人懷抱,那人也不勉強,抱着膀子嘻嘻站定在她面前。
“青兒姑娘,好久不見啊,可別來無恙”
卻是丁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