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諾,請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有時間的話,我想約你出來喫頓飯。”
電話裏的杜瑾年客氣而禮貌。
程子諾只覺諷刺,杜瑾年明明是要跟她談生意,偏偏說得這麼虛僞。
他是不是忘記了,他曾居高臨下地對她說,程子諾,你只要滿足我,我就不缺你錢?
他當時說得多麼直截了當,又多麼咄咄逼人。
如今,他要仰仗她了,他開始降低了自己的姿態。
真是風水輪流轉。
程子諾心下一片苦澀。
她握緊了手機,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波瀾不驚,“不好意思杜總,我沒時間。”
語畢,程子諾果斷掛了杜瑾年的電話。
當杜瑾年再次撥打過來時,她按下拒接,反反覆覆多次。
最後,她的手機變得安靜。
但程子諾知道,杜瑾年不會就此罷休,爲了能夠跟她談成合作,杜瑾年一定會想方設法見到她。
這種故意吊杜瑾年胃口的行爲讓程子諾嚐到一絲報復般的酸爽,因爲供她選擇的合作方那麼多,大家都爭着搶着“跪舔”她,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和杜瑾年合作,她就是要耗着杜瑾年。
這些年來,從港城到倫敦,再從倫敦到港城,程子諾經歷了太多。
所以,時至今日,她忽然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當你強的時候,全世界都對你善良,當你弱的時候,全世界都對你惡毒。
人活一世,要過怎樣的生活,完全取決於自己怎麼去選擇,以及怎麼去行動。
程子諾慶幸自己遇到了恩人和貴人,她是個有骨氣的女人,她挺了過來。
可是,那些杜瑾年和杜佳寧留給她的恥辱還在,傷痛還在,她不會讓自己的血淚白流,她一定要從杜瑾年和杜佳寧身上討回來!
“思琪服飾”分公司的地址選在了港城的南部創業孵化基地,目前還在建設中,程子諾時不時要往工地跑。
由於工地距離自己的住處比較遠,每次去工地後,程子諾就不回家,晚上直接住在工地上的宿舍裏。
只要她一住工地宿舍,她就會請工人們喫豪華火鍋。
大家圍着一張簡單的方形大木桌邊喫邊聊,氣氛融洽得像一家人。
有時候,哪位家裏困難的單親媽媽女工要是爲給孩子看病發愁,程子諾就會大方地爲對方的孩子支付一定數額的醫療費。
她也是位單親媽媽,單親媽媽的苦她太懂了。
如果工地完工的項目一次性通過檢測,她還會私自給工人們發放獎金,鼓勵他們繼續努力。
工人們都非常喜歡程子諾,覺得程子諾不擺架子,並具有悲憫之心,是以,他們都很賣力地爲程子諾工作,每一項的質量都得到了充分的保證。
本來今天晚上程子諾也打算住工地宿舍,由於接到老闆徐志文的電話,她則要提前離開工地趕去機場給徐志文接機。
豈料,程子諾剛要上車,杜瑾年低醇的聲線驀地從背後傳來,“子諾,我們可以單獨聊聊麼?”
程子諾目色一震,不愧是神通廣大的杜瑾年,她沒想到杜瑾年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她。
說完,程子諾轉身伸手去開車門。
猝不及防地,一塊鐵板從空中飛身而下,眼看就要砸向程子諾。
“子諾小心——”
來不及猶豫,杜瑾年本能般地撲倒程子諾,隨之抱緊程子諾迅速滾到一旁。
撲通一聲!
鐵板重重跌落在地,掀起層層黃沙,濺了程子諾和杜瑾年一臉。
毫髮未傷的程子諾從杜瑾年懷裏爬起身,見杜瑾年表情痛苦,程子諾面露擔憂,“杜瑾年,你怎麼了?”
她的手此時正好觸碰到了杜瑾年的後腦勺,掌心一陣溼熱,濃烈的腥鹹氣息鑽進她的鼻腔。
她抽出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杜瑾年的後腦勺流血了!
到了醫院,醫生給杜瑾年包紮了傷口後,告訴程子諾,杜瑾年有輕微的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程子諾立刻爲杜瑾年辦理了住院手續,並交了足夠的押金。
當杜瑾年回到病房掛點滴時,程子諾買了許多補品提了進來。
她將大包小包放到桌子上,面無表情地對杜瑾年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不是爲了救我,你也不會受傷。你放心,你在醫院所有的費用我全包,還有,這些補品都是給你的。私人看護我也給你找好了,一會兒就過來。”
杜瑾年目色深沉地注視着程子諾,低沉開口,“子諾,你不需要爲我做這些。”
程子諾似乎沒有聽到杜瑾年在說什麼,她焦急地擡手看看腕錶:十八點四十五分。
徐志文還有半個小時落地,她必須馬上趕去機場。
程子諾連句再見都沒對杜瑾年說,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望着程子諾匆匆離去的纖瘦背影——倔強、冷漠、決絕,杜瑾年的心彷彿瞬間空了下去......
程子諾提前十分鐘到達機場,她下了車還沒邁進大廳,以前的同事崔姐面帶欣喜地朝她走來,“子諾,真的是你!”
“崔姐,好久不見。”程子諾微笑着向崔姐打招呼。
看到程子諾左顴骨到太陽穴那朵豔麗的“紅玫瑰”,崔姐驚歎,“子諾,你這裏是?不過,挺好看的。”
程子諾笑容沉靜,語氣輕鬆,“這裏以前是道傷疤,後來去國外做手術,然後就變成了這樣。”
“原來如此,”崔姐瞭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她抱歉地握住程子諾的手,“子諾,這麼久沒見你,也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你知道嗎,杜瑾年後來單獨找過我,爲你澄清那些照片的真相。可惜,我後來聯繫不上你了。”
程子諾愕然,“杜瑾年找過你?”
她竟然不知道。
崔姐認真地點點頭,“是的,就在我辭退你一年後,杜瑾年找了我。他挽回了你的聲譽。”
程子諾呼吸一滯,那個時候她在倫敦。
杜瑾年何必多此一舉?
他良心發現的未免也太晚了。
程子諾的心陣陣抽痛。
“子諾,如果你願意,回來繼續做空姐吧,直接飛外航。”崔姐言語真誠。
譁——
程子諾正要開口拒絕崔姐,不知是誰猛地從她背後潑了她一身紅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