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陣陣抽痛，杜瑾年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不能回頭，千萬不能回頭。
因爲他只要一回頭，程子諾就會看到坐在輪椅上已經殘廢的他。
到那時，程子諾的眼神裏肯定佈滿了對他的同情，他不需要程子諾可憐他，更不願意給程子諾造成心理負擔。
杜瑾年感覺到程子諾在他的身後坐下，他們之間僅隔着一張餐桌的距離。
然而，他對程子諾的思念卻彷彿穿越千山萬水涌上他的心頭，最後化作一把鋒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割着他身上的肉，支離破碎，悲傷成海。
理智終是讓杜瑾年保持了剋制，他不但沒有回頭，還自己推着輪椅上的自己快速朝前走去。
秦夏至不知道杜瑾年爲何突然離開，她急匆匆追了上去，“哥哥，你去哪裏啊？”
程子諾聽到了秦夏至的呼喚，她竟好奇地循着秦夏至的聲音望去。
秦夏至的背影正好擋住了前面的杜瑾年，程子諾就這樣和杜瑾年錯過。
坐在程子諾對面的陸安安困惑地問程子諾，“子諾，你看到什麼了？”
程子諾收回視線，微笑着看向陸安安，“沒事，可能是我聽錯了。”
不知爲何，秦夏至在叫哥哥時，程子諾聽着像是在叫杜瑾年。
可能自己是太想念杜瑾年了吧。
程子諾不得不在心底這樣難過地安慰自己。
陸安安似乎從程子諾失落的表情裏猜到了什麼，她凝視程子諾，低沉出聲，“子諾，都這麼久了，你還在等杜瑾年嗎？”
程子諾脣邊劃過一抹淡淡的苦澀，她沉默。
陸安安輕輕握住程子諾的手，好心勸說道，“子諾，一切都會過去的，時間會沖淡一切。”
程子諾不以爲然，她堅定開口，“安安，我就算是到死那一天，我對瑾年的心都不會變。我相信瑾年活着，他一定會回來的。”
話音一落，她的身後猛地傳來一聲盤子跌落在地的破碎聲響。
程子諾再次轉頭看去，剎那間，她震驚地瞪大了雙眼：那個背影？
沒錯了，他是杜瑾年，是杜瑾年！
下一秒，程子諾箭步衝了過去，“瑾年！”
她一把攥住了面前男人的胳膊，迅速將對方的身體轉向了她——
賀靖霆？
程子諾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眸色漸漸暗淡。
真是可笑。
她又看錯了人。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把賀靖霆錯看成杜瑾年。
見到程子諾的臉上隱隱透出憂傷，賀靖霆不由心疼起程子諾。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程子諾，語氣溫柔，“子諾，等我們見的次數多了，你就不會認錯人了。”
程子諾強撐起一絲淡然的笑，她向賀靖霆道歉，“靖霆，對不起，我又在你面前鬧了笑話。”
賀靖霆輕輕拍拍程子諾的肩膀，笑容溫暖，“這不是笑話，是你對你前夫太深情。”
覺察到氣氛有些壓抑，賀靖霆轉移了話題，“對了子諾，好巧，你怎麼也在這裏？”
“我來看望我的一位朋友，約了他在這裏喫飯。”賀靖霆說着，看了一下腕錶，“我朋友應該馬上就到了。”
接完電話的陸安安朝程子諾這邊走來，見到賀靖霆，她驚歎不已，“像，簡直太像了。子諾，我要是不仔細看這位先生，我真的會以爲他是杜瑾年。”
程子諾趕忙向陸安安和賀靖霆介紹了彼此。
大家互相認識後，回到各自的座位。
陸安安看了看程子諾，隨之小心翼翼地問程子諾，“子諾，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程子諾的眉頭蹙了一下，她神情嚴肅，“安安，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麼？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見外了？”
“子諾，可能是我看錯了，或者想多了，我總感覺你在看那個賀靖霆的時候像是在看杜瑾年。”
陸安安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程子諾目色一震。
陸安安這番話，小陳也說過。
爲什麼他們都覺得她像是在把賀靖霆當成杜瑾年的替代品？
她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更沒有這麼做過。
“安安，我感情定位很清楚，也很專一，我不會找任何替代者。”程子諾說得異常篤定。
陸安安緊鎖住程子諾的眸子，不苟言笑，“我不是擔心你找替代者，相反，我支持你這麼做。看樣子，你和那個賀靖霆認識很久，如果他對你有意思，你不妨跟試着跟他交往一下。反正除了和杜瑾年，你以後不打算再婚，更不打算生娃，那就在瑾年回來前談談戀愛。”
程子諾被陸安安的思維驚到，她難以理解，“安安，如果我按照你說的那麼做，我豈不是成了瑾年的背叛者？我做不到。”
“子諾，你和杜瑾年早就離婚了，你現在是單身，談戀愛犯法麼？背叛誰了？杜瑾年至今下落不明，如果他永遠不回來，你還要傻傻地爲他孤獨終老不成？值得嗎？你這麼年輕，又這麼優秀，憑什麼不能談戀愛？合適就在一起，不合適就分，誰耽誤誰了？”
陸安安之所以鼓勵程子諾貪戀愛，是希望程子諾能早日走出杜瑾年的陰影。
可能杜瑾年真的死了，只是程子諾不願意相信，所以才執迷不悟地爲杜瑾年保持獨身，把向她靠攏的新幸福拒之門外。
在陸安安看來，這對程子諾並不公平。
她想讓程子諾過得開心。
程子諾聽出陸安安話裏的潛在意思，她的臉色沉了下來，“安安，我告訴你，瑾年他一定活着，我不會和任何人談戀愛，我就是要等着瑾年回來。你以後別再跟我說這種話。”
“子諾——”
“安安，你別再說了！”程子諾提高音調打斷了陸安安。
誰知，她剛說完，遠處一道洪亮的嗓音猛地傳進了她的耳朵，“杜瑾年，好巧啊，你也在！”
程子諾頓時如遭雷擊！